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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虎斗龙急飞镖伤侠士 花香鸟语舞剑戏红妆(2)


  前面坐着的那个短髭的道人又是谁呢?旁边还立着四个戎装佩剑的娇婢正在侍候那道人饮酒,好不奇怪。想我从前在邓家堡中了毒镖,幸亏找着一个不知姓名的矮老叟将我救活,现在又逢到了何人呢?

  他瞧着道人正要开口时,那道人也已回过头来瞧见了他,便把手向剑秋摇摇,说道:“你不要讲话,危险的时期没有过去,等我再给你服了药,方才稳妥。此刻你仍旧睡着不要动了。”剑秋听道人如此吩咐,只得仍自睡着。一会儿,见道人饮酒已毕,那四个侍婢取出乐器,吹的吹,弹的弹,在道人面前奏着很好听的歌曲。道人却闭目坐在椅中,静听雅奏。剑秋更觉奇怪。

  到晚上时,这大船泊在一处海岸边,舱中点起五色明灯,有几个健儿走入舱来听道人吩咐,道人却换了一种话说了几句,剑秋觉得非常难听,一句也不懂,象是闽粤之间的土语了。道人又在舱中摆上许多酒菜,四个侍婢陪他畅饮。剑秋不能吃什么东西,有一个侍婢给他喝了一口清水。黄昏后,道人等熄了灯火,各自安寝。剑秋听得舟外风涛之声,想想自己所处的境地,大有迷离惝恍的样子。又想玉琴陷入盗手,此时不知性命如何。我一则受了重伤,二则正不知被他们载到什么地方去,以后却不知能不能再和女侠见面,恐怕又是很难的了。所以他心中非常凄惶,一时不能安睡,听道人们都已鼾声如雷,深入睡乡了。直到下半夜,他方才朦胧睡了一觉。

  次日醒来,见红日射到舱中,道人等都已起身,这船正向南面驶去。这天,剑秋依旧喝口水睡养休息,听道人对他的娇婢说,须再服一次药后,方能进食。说也奇怪的,自己的大小便竟一昼夜不通,当然危险的时期没有过去啊。薄暮时,渐渐驶进一个海岛,岛边有很宽广的港湾。这大船驶入港时,两旁停着许多大小船只,有几艘和自己坐的一样大,桅杆上都挂着一盏黄色的灯笼,各个钻出许多甲士,向着这船欢呼行礼,岸上也早放起三个号炮,好似欢迎他们回来。

  这船便在岸边停住。道人吩咐两个健儿把一张绳床弄着剑秋上岸,便见道人已坐在一肩绣花的轩轿里,四个人抬着他走。那四个侍婢各跨上一头黑驴,跟着轩轿而行,自己的绳床也紧随在后。黑暗中,走到一处,黄墙金阙,是很大的建筑物,又象庙宇,又象宫室,门前灯光照耀。有一小队甲士,手里都握着红缨长枪,立在那里警备着,一见道人进来,连忙举枪行礼。

  道人出得轿,四个侍婢带着剑秋睡的绳床一齐走入门去。里面门户重重,十分广大。又有一队少女,各提着鹅黄色的纱灯,款步来接,一直到得一座大堂上,点着五色的琉璃灯,四壁绘着许多彩色的龙虎图形,华丽夺目,正中供着一个全身羽士的仙像。剑秋正在很错愕地审视,那道人却吩咐一个侍婢,持着烛台,引导着,把剑秋抬到堂的东面去,道人自己却举步走入堂后去了。

  他们把剑秋曲曲弯弯地抬到一个小小的庭院里。向南有三间平房,那娇婢开了左边的室门,把剑秋抬进去,烛台放在桌上。借着亮光,见这屋里陈列着床榻几椅,象是一个客室。两健儿放下绳床,把剑秋扶到榻上去睡。那娇婢遂对剑秋说道:“你在这里静睡着,不要动弹,待我去请示了再说。”她说毕,便同两健儿带着空绳床回身出去,剑秋当然只得安心卧着。隔得一刻,那娇婢托着一碗热腾腾的水走来,取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在桌上,把剑秋扶起说道:“这两粒丸药是郑王给你吃的。你吃了必要大泻,然后再吃一粒,肩上换一次药,便可以进食,三天之后,可恢复健康了。”剑秋谢了一声,娇婢遂将药丸取过,叫剑秋和水吞下。

  服过了药丸,仍叫剑秋睡下。不多时,有一个女仆提着一个便桶进来放在榻后,侍婢便和女仆一同走去。一会儿,她又来了,和那女仆扛着一张藤榻前来,对剑秋带笑说道:“我奉郑王之命,来此侍候你的。你如需要什么,请你对我说,不要客气。”剑秋点头说道:“有劳你了。”那侍婢又忙着将榻子放在一边,铺好枕褥,那女仆又搬了不少应用的东西前来,放在室里而去。

  时候已是不早,那娇婢把房门关上,换过一枝红烛,将身边佩剑取下,悬在壁间,坐在榻上,对剑秋睇视着。剑秋瞧她身穿青罗衫子,鬓边插着一朵淡红色的鲜花,脸上薄施脂粉,倒也生得秀丽。暗想救我的道人很是奇怪,大约是这岛上的主人了,但是他为什么叫一个在他身边服侍的娇婢来伴我呢?只听那娇婢对他说道:“你服了药,闭上眼睛,安心睡眠一番,把恶血泻出后便好了。”剑秋点点头,遂闭上眼睛,一会儿果然睡去了。

  直到下半夜醒来,觉得腹中大痛,想要大解,张眼见桌上烛台半明,那个娇婢横睡在那边榻上,鼻息微微。剑秋不欲去惊动她,他自己挣扎着起身,但是那娇婢已醒了,见剑秋在榻上坐起,连忙一骨碌翻身下床。她的外衣已脱去,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湖色小衣,酥胸微露,云鬟半偏,睡眼惺忪,玉靥晕红。轻轻走到剑秋面前说道:“你要大解吗?”剑秋道:“正是。不知毛厕在哪里?”妖婢笑着将手一指那边的便桶,说道:“这里不比北方,你不必上厕的,只要坐在这个东西上好了。你不要自动,待我来扶你。”遂伸着粉臂来扶剑秋下床,剑秋也觉得自己丝毫无力,只得由她扶着。走到便桶边坐下,腹中又是一阵疼痛,立刻泻下许多粪和血来,小便也通了。

  不多时,肚中已出干净,顿觉身子轻松得多。娇婢送过一张草纸,剑秋揩了起身,那娇婢仍过来扶他到榻上去睡。等到剑秋睡下时,她就坐在他的脚边,问道:“你可觉得适意吗?待我来代你捶一回腿吧。”剑秋忙道:“谢谢你,我现在很觉舒适,不用捶,你请到那边去安睡吧。”娇婢不答,却捏着两个粉拳,便至剑秋的两腿上一起一落地轻轻捶着。剑秋见她十分诚意,也未便峻拒,且觉她捶得自己十分松快,遂让她这样捶了。捶着捶着,自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熟了。

  等到醒来时,天色已明,那娇婢也已不在房中,自己已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遂穿衣起身,虽然脚步稍软,比较昨日已好得多了。坐在椅子里,瞧瞧屋中的器具,大都是藤和竹制的,自己的行箧不知何时已放在他的榻下,他的惊鲵宝剑也已和那娇婢的佩剑一起并挂在壁上,心里觉得稍慰。但一想到玉琴的生死问题,心里突突地跳动,十分难过。现在自己已和玉琴远隔两地,且不知道怪头陀等是哪里的海盗,他们将玉琴擒去,一定要加害于她的,那么玉琴形单影只,又没有我在她身边,一个人怎样能够逃生?她的性命不是凶多吉少了吗?我和她相处数年,奔走南北,行侠仗义,几次三番遇过危险,却都能化险为夷,出生入死的。大破天王寺之后,我师云三娘为媒,我们俩便缔结了鸳盟,满拟将来一对儿长为比翼之鸟,白头偕老,情天常圆,谁知今番在海上遭逢着这个岔儿,同命鸳鸯,竟作了分飞劳燕!若是能够象以前那样的暂吮分散,自然日后总有重逢的一天。但是假若她不幸而死于海盗之手,那么今生今世我不是再难睹她的玉颜吗?早知如此,我们倒不如和毓鳞、彩凤等一齐回转津沽,便没有这事了。

  他这样想着,心中如焚;又充满着悲伤的情怀,从身边摸出他常佩的那个定情宝物白玉琴来,在手掌上玩着看着。

  正当出神的当儿,忽听庭院中纤细的脚步声,那个娇婢已走将进来,见了剑秋手里的白玉琴,便问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个东西!好玩得很,能不能送给我?”剑秋忙说道:“这个东西是我家传之物,常常佩在身边,恕我不能送你,请你不要见怪!”那娇婢便一声不响地从她身边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倒了一杯热水,送到剑秋面前,说道:“你吃了这丸药,便完全没有事了。你中了人家的毒药镖,若没有遇见我家郑王,恐怕此时你早已不在人间了。”剑秋将白玉琴藏了,对那侍婢带笑说道:“你说得不错,我很是感激你家主人的,但不知这个岛名唤什么?你家主人又是怎么样的一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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