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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虎斗龙急飞镖伤侠士 花香鸟语舞剑戏红妆(1)


  那怪头陀见了二人,一双凶恶的红眼发出火来,也大喝道:“小丫头,你是我们峨眉派的仇人,屡次欺侮我党,杀害我党。好,现在你们敢是把头颅送上来了,须吃我一禅杖。”怪头陀正说着话,剑秋已怒不可遏,耸身一跃,已跳至那只小船上,使个蝴蝶斜飞式,一剑向怪头陀劈去。怪头陀飞起禅杖,当的一声,迎住剑秋的宝剑,回手一禅杖,对准剑秋腰里打去。剑秋侧身避过,又是一剑向怪头陀肚上进刺,怪头陀又把禅杖驾开。两人便如猛虎相扑地狠斗起来。

  玉琴也舞动真刚宝剑,跳至黑衣大汉的船上和他交手。黑衣大汉勇猛非常,一对钢叉上下左右地飞舞,好如两团白雪,叉上的铁环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玉琴的宝剑也成一道白光,秋水四合,把两团白雪裹在白光中,往来刺击。

  惟有那美少年却并不动手,只抱着剑立在自己的船上作壁上观。他觉得琴、剑二人的剑术神妙,都是有真实本领的人,不禁暗暗佩服。他在身边摸出一样东西拈在手里,踌躇着还不即发。那黑衣大汉和玉琴战了多时,看看敌人真是劲敌,虽然是个女子,而她的武艺只在自己以上,不在自己之下,久战下去自己恐怕要吃她的亏,遂想用别的方法去对付。玉琴不知那大汉心里的意思,尽把剑紧紧逼着。因为那大汉的钢叉柄上绕着一种软藤,宝剑削不断它,那大汉又很狡猾,不让钢叉的头和剑碰着。又斗了十数合,玉琴觑个间隙,陡地飞起一足,正踢中那大汉的腰窝。哎哟一声,一个翻身,连人带叉跌到海里去了。

  玉琴大喜,挥动宝剑向后面四五个盗党砍去。众盗都纷纷跌落水中,只剩了玉琴一个人在这小舟上。正要回身来战美少年,忽然觉得那小舟大大地摇晃起来。低头一看,船边有几个人头探出来,正在扳动这舟。她说声“不好!”连忙把宝剑望船边只一掠,早削落了几个手指。方知海盗们都通水性的,要在海里暗算自己。这时候船梢底下又钻上一个人来,正是被自己踢下去的黑面大汉。刚要奔过去用剑刺他,不防那大汉已展双手将船梢握住,用力一扳,那船便倒翻过来,船底朝天。玉琴立脚不住,已跌到海里去了。

  剑秋一边和怪头陀厮杀,一边留心瞧玉琴被海盗暗算翻落海中,心里不觉大吃一惊。接着便见那黑面大汉双手挟住了玉琴钻出水面来,大喊道:“我已把这小丫头擒住了。”同时几个落水的海盗已浮出水面,一盗早取得玉琴的真刚宝剑在他手中,又有两盗把那小舟翻过来,大家跳到船上去,都说这小丫头可恶,累我们落了一回水。那黑面大汉也挟着玉琴爬至船上,掷下他手中的钢叉,取过一根索子将玉琴缚住。回头对那美少年说道:“你们在此对付那男子吧,我先把这小丫头带回岛上去哩。幸亏劫来的金钱都在你船上,没有损失啊。”说罢,吩咐手下盗党划回去。黑面大汉一声令下,众盗把桨划动,那只浪里钻便飞也似地冲着海浪向前边驶去。

  剑秋十分发急,自己又被怪头陀一枝禅杖缠绕住,急切不能脱身,喊了一声:“不好!”急把剑使一个银龙搅海,分开禅杖往怪头陀腰里刺去。怪头陀见这解数厉害,连忙退后一步,收转禅杖来驾格时,剑秋乘势一跃,跳回自己的船上,要想吩咐舟子去追前面的浪里钻。恰在这个时候,那美少年把手一抬,便有一件东西很快地飞奔剑秋咽喉而来。剑秋一则没有防备,二则心慌意乱,急闪不迭,正中他的左肩。顿时就觉得一阵麻木从肩膀麻到胸口,心里模糊起来,身子蹲了下去,眼前一黑,不知人事了。美少年哈哈大笑,对怪头陀说道:“法喜师父,那厮已中了我的毒药镖,一定不能活了,我们也可省得动手。高大哥业已回去,我们一齐返舟吧。”怪头陀答应一声,两只浪里钻回转船头,立刻追着那前面的小船一同去了。

  这里剑秋船上的那两个舟子瞧了这个情景,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躲在船梢边,不敢动弹。直等到海盗们去远了,便立起身子走到船头上,见剑秋蹲在那里,口中呻吟着一动也不能动,唤他也不应。肩头上淌出黑色的血水,一只亮晶晶的红缨钢镖,一半儿插在他的肩窝里。

  一个舟子忙嚷道:“哎哟!这位客人敢是中着海盗的毒镖了。我们以前在定海县看草台戏,有一出唤作《茂州庙》,就是做的黄天霸捉拿一枝桃。黄天霸是本领非常好的英雄好汉,但是一个不留心中了一枝桃谢虎的毒药飞镖,险些儿送了性命。幸亏讨着救药方才转危为安,保得无恙。我瞧这客人方才和海盗战的时候,一口剑青光霍霍,端的和黄天霸有些不相上下。现在也中了毒镖,没有救药,如何是好?”那一个舟子笑道:“老三,你真是个戏迷,亏你记得清楚。你可看见过黄天霸吗?”

  那舟子笑道:“黄天霸不是现今的人,我如何能够见他?不过我在戏上看见了,便想得出他的为人。还有一出《连环套》捉拿窦二墩,也是他的好戏。”那一个舟子道:“你不要讲黄天霸了,我们把这客人怎样办法呢?本来我们不高兴出来做这生意的,都是山上法雨寺的和尚再三商量,许了我们的重利,方才把舟驶出的。不料半途果然遇见了海盗,出了这个岔儿,一死一伤,正是晦气。我们没有送了命,还是大大的便宜。我想法雨的寺和尚总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不如把他送回去交代一个明白,死也好,活也好,脱了我们的干系。”那一舟子点头道:“是的。”于是二人下了一道帆,拨转船头,挂上偏帆向原路驶回。

  此时那商人的船还在后面徘徊着,直等到剑秋的船过来,舟子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他们一齐咋舌惊骇,没奈何,也只得驶开去。

  当剑秋的船将要驶至普陀山时,忽然对面来了一只大船,桅杆上挂着一面杏黄旗,上有丝绣的“飞海”二字。船头很阔,一只藤椅上坐着一个道人,面目清朗,微有短髭,身穿杏黄色绣花道袍。两边立着四个戎装佩剑的娇婢,情状奇怪。两船相近时,那道人一眼瞧见了渔船上蹲伏的剑秋,立刻喝令渔船停住。那个舟子估料不出道人是怎么样的人,不敢不依,便把舟靠拢来。道人立起身,指着昏迷的剑秋向舟子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这少年如何受伤?快快直言告诉给我听。”

  舟子便将剑秋和他的同伴如何单舟追盗,如何和海盗恶斗,以及一个被擒一个受伤的详细经过,一一奉告。道人听了,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人也是个侠义之辈,他中了人家的毒药镖,命在呼吸之间,我怎样可以袖手旁观不救他活命呢?且喜身边带得救药在此,大约也是这个人命不该死吧!”遂吩咐一个侍婢道:“你与我把这人抱到船上来。”遂有一个年轻侍婢娇声答应,将双袖卷起,露出雪白的粉臂,跳到渔船上,施展双臂将剑秋轻轻托起,跃回大船,放在道人面前的脚下。一个侍婢过来把剑秋的衣服解开,露出他的肩膀,把那枝红缨钢镖拔下,只见上面一个很深的小孔,四周都已红肿,小孔里慢慢儿地淌出黑色的血来。

  道人仔细看了一下,便从他身边取出一个小小的金瓶,揭去上面翡翠的瓶盖,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在他的手掌里,又吩咐侍婢取过热的清水,先用一块软布蘸了水,把剑秋的伤口洗涤干净,然后将他手中的药粉用水化了,蘸在一块清洁的布上,把布卷好塞在剑秋的肩上小孔里,外面又用布把来包扎好。剑秋完全失去了知觉,尽道人摆布,只是昏昏地睡着,一些也不知道。

  舟子在渔舟上看得呆了,那道人便对舟子说道:“此人遇见了我,也是他命不该绝,再隔一个小时,他就可以醒过来了,只是还须服药方可无患,待我带回去把他完全医好吧。你们可以放心回去。山上和尚若然查问,你们仍可老实说的,决没有事。此人可有什么东西留在你们舟上?”两个舟子听道人这样说,也不敢不依,便将剑秋的行箧和宝剑送上大船。道人瞧见了那柄惊鲵宝剑,暗暗点头,吩咐一个侍婢把剑秋的东西和那只拔下的钢镖一齐收藏好,又取出三两银子赏给那两个舟子,打发他们回去。然后叫两侍婢把剑秋好好弄至舱中去睡息,下令驶回岛去。自己也回舱内,取酒痛饮。

  果然隔得一小时后,剑秋口里呻吟了两声,悠悠醒转,睁开眼来见了这个情景,不由大大惊奇。想起方才自己和玉琴追赶海盗,正和他们大战,玉琴中了暗算被海盗们捉去,自己又受人家一飞镖立刻痛得昏晕过去,大概是一种毒药飞镖,此后便模模糊糊地不晓得了,却是又怎的又在这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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