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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得伪书魔王授首 亲香泽公子销魂(3)


  次日清晨,琴剑二人挑选二十名健卒,各把投降的盗匪身上的衣服脱下,各人改扮。玉琴也扮了一个男子,和剑秋并立着,真是玉树成双,无分轩轾。二人遂带了健卒,赶奔东华山去。将近午时,已到山上,早有山上盗党接着,问清原由,领到樊大侉子那里去见面。二人见山寨形势雄壮,比较青龙岗布置严密。那樊大侉子箕踞而坐,满面疤瘢,身躯魁梧,活似一座镔铁黑塔。琴剑二人上前见过礼,剑秋即将书信奉上。樊大侉子不识字的,便唤过手下一个心腹,将信念给他听。樊大侉子听完这信,把脚一蹬又道:“他妈的,杀不完的官军,胆敢逼迫我的盟弟,我必要倾全寨的儿郎和他们拼上一拼!”又向剑秋道:“现在罗兄弟怎样了?”剑秋答道:“罗头领受了重伤,睡在床上,不能抵敌,所以差遣我等突围而出,来此乞援,望这里快快帮助,不胜感激!”

  樊大侉子道:“好,我们立刻出发便了。”遂命左右吹号归队,喇叭鸣鸣。不多时聚集了五百健儿,合着剑秋玉琴等一行人,动身出发。

  樊大侉子跨上乌骓马,左右抬过一柄九环泼风大刀来,足有七八十斤重,樊大侉子握在手中,喝一声:“儿郎们快向前进!”下得东华山赶奔青龙岗而来,行至半途,忽见前面旌旗招展,尘土大起,原来鲍干城率领大军杀至。樊大侉子瞧见,便骂道:“他妈的,我们没有赶到,他们却来了,杀他一个落花流水,方快我心!儿郎们不要退缩,把这些狗养的官军杀尽,我自有重赏!”

  这时琴剑二人正随在马后,剑秋暗暗拔出惊鲵宝剑,赶上数步说道:“樊头领我们快快杀啊!”趁势一剑,向樊大侉子劈来,樊大侉子不知剑秋乃是奸细,没有防备,不及闪避,被剑秋一剑砍中右臂,连膀都砍了下来,一柄泼风大刀当啷啷落在地上,只痛得樊大侉子狂吼一声。剑秋何等敏捷,又是一剑向他胸窝刺个正着,樊大侉子一个翻身从马上跌下,双足一挺,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便脱离人间,呜呼哀哉。同时玉琴也和带来的兵士,一齐挥动兵刃,把众盗匪砍瓜切菜般的乱杀,众盗匪不知真相,且见头领已殆,顿时大乱。鲍提督一马当先,使开黄金锏,带领官军杀上,只杀得众盗匪无路可走,尸横遍野,乘势杀上东华山,把贼巢荡平,奏凯而还。

  玉琴、剑秋见两处剧盗都已剿灭,遂向鲍提督告辞,要回荒江老屋去。鲍提督那里肯放二人便走,很恳切的对二人说道:“两处盗匪为害民间,难得二位剑侠仗义相助,方能把剧盗歼灭,不但鲍某私心铭谢,此间民众亦当感德。二位虽然襟怀清高,敝屣富贵,然而鲍某心中何日忘之?敢请二位屈驾至宾州畅叙数天,待我稍尽一些感谢的情意,想二位不致拒绝吧?”剑秋道:“这些小事何足谢!我们也是一时有兴,作快心之举。军门自有公务,我们不敢叨扰了。”鲍提督又道:“二位千万要赏脸给我,不要推却!”玉琴见鲍提督态度诚挚,便对剑秋说又道:“我们就到那里去游览几天也好,军门盛意也难辜负。”剑秋听玉琴这样一说,也即应诺。

  鲍提督十分欢喜,一边下令班师,一边招待二人来到宾州提督衙门里,特辟上等精舍各一间,为二人下榻。至于报捷犒赏等事,自有幕府中人代为办理。鲍提督又邀集宾州城内文武官僚,欢宴琴剑二人。席间极口称赞二人的侠义勇武,大家久慕荒江女侠的盛名,得见玉琴芳颜更是敬佩,一叠连声地向他们二人恭谀。倒弄得琴剑二人难以为情。

  散席后,鲍提督又介绍二人和他的夫人以及内眷们相见,鲍太太见了玉琴,十分敬爱,拉着她的手儿,说长道短,亲近得如自家人一般。款待更是优渥,定要多留几日,玉琴却不过情,只得住下。鲍提督父子时时伴着剑秋闲谈一切,但是他们父子俩事务很忙的,剑秋不欲耗费他们的光阴,所以时常独自一人到外去驰马试剑。他的心里早要和玉琴回荒江去了,只因鲍提督夫妻再三再四的挽留。玉琴也无可无不可的住了下来,她也勉强过几天无聊的光阴。鲍提督常常设备丰盛的筵席,款待他们。

  有一天下午,玉琴在鲍太太房里谈了好一回话,走将出来。这时剑秋出去了,鲍提督也有公务在外,衙中很是清静。玉琴信步走到后花园散步,那园中有一处种着百数十株梅树,疏影横斜,香浮动,在这初春天气,梅花盛放,很是好看。梅树的前面有一小阁,玉琴走至小阁中凭栏小立,觉得香泌肺腑,大可人意。忽听背后脚步声,回头一看,乃是鲍文远,戴着獭皮帽子,身穿狐裘,背负着手走来。向玉琴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一人在此赏梅,不嫌寂寞么?”玉琴正色答道:“偶然至此,见绿萼怒放,故而小立,有何寂寞?”

  文远走近来又说道:“姑娘为巾帼英雄,横剑杀贼,勇冠三军,我真佩服到极点!不知姑娘可能常常住在这里,教我一些武艺?使我得以进步。况我又没有姊妹的,姑娘便是我的姊姊,我的敬爱的姊姊!”

  玉琴听他这般说话,未免有些轻薄,蛾眉一竖,便想和他翻脸。继思万事都要看鲍提督脸上,鲍提督待自己不错,何苦和这种人却一般见识呢?遂冷笑一声道:“公子的武艺家学渊源,自有功夫,何须我来指教呢?”鲍文远听了,不由脸上一红,急辩道:“姑娘言重了,似姑娘这样武术,巾帼中所罕有!我也久慕芳名,难得遇合,也是天假之缘,所以要请姑娘不吝指教。至于我的武艺,实在不济!姑娘何必客气呢?”

  玉琴听他又说什么天假之缘,知他疯魔了心,没有好意。横竖自己抱定宗旨,任何人不能同她的心,区区鲍文远,黄口孺子,不在自己眼上。只要和剑秋早回荒江,他自然再也不能来缠绕,免得他空相思,于是佯作允诺了。文远伴着在园中闲游一番,玉琴处处觉得文远有意来逗引她,心中不免暗好笑。但是文远心里却变得着魔一般,癞哈蟆正想吃天鹅肉哩!到得晚上,玉琴和剑秋相见,剑秋催促玉琴回去,且说:“我们在此受人豢养,很没意思,不如遄返荒江,再住几天,便动身上昆仓山拜见师父去。”玉琴颔首称是。

  明日下午,玉琴走到鲍太太房中来,要婉言告辞。刚走到房门口,忽听鲍文远在里面讲话,她便轻轻站立在帘外窃听。鲍太太说道:“莫怪你要爱她,便是我自从她来了也十分喜欢她,心中早想代你和她订下婚姻,已和你父亲谈过。只因她华如桃李,凛若冰霜,教我难以启齿。况且还有那个姓岳的少年是她师兄,常在一块的,说不定她已默许了姓岳的了。”接着文远开口说道:“都是那个姓岳的讨厌东西,常要和她一起,把她勾搭上。若没有姓岳的贼,敢怕她此时不爱上我么?我要和她成一对儿,那么必须使姓岳的和她脱离关系才行!”玉琴听了这话,暗骂一声:“鼠辈痴心妄想,竟对师兄横眼,这里我确乎不能再留了。”

  这时外面履声托托,鲍提督走将进来,玉琴躲避不得,只得一声咳嗽,掀帘步入。鲍太太和文远正讲和出神,看见玉琴走入,不由一怔。又见鲍提督也随后走进,遂一齐叫应了,坐定说话。玉琴当着鲍提督夫妇之面,婉言道谢,且向他们告辞说:“明天一定要回乡扫墓,不克多留。”鲍提督说道:“二位一定要走,我也不能多留,只是我在明天要到省城中去走一遭,几天就要回来。务请你们再宽住几天,待我回家后饯行可好么?剑秋兄前我已向他说过了。”鲍太太也苦苦相留,玉琴没奈何只得许诺。文远暗暗欢喜,他一人坐着不多说话,眼珠滴溜溜的转动,正自想他的计划。鲍提督谈了一刻,遂和文远走出房去。

  玉琴又和鲍太太略谈数语,便到书房里来找剑秋。剑秋正在室中观书,玉琴把鲍提督苦留的话告诉他听,剑秋皱着眉头答道:“鲍提督虽是好意,但我却在此非常厌倦,无论如何,我们待到鲍提督由省回衙时必要走了,不能再徇情面,况且我瞧鲍文远那厮颇似轻薄子弟,和他的父亲相去甚远呢!”玉琴道:“师兄说得不错,谁耐烦和他们长久敷衍下去呢!鲍提督此番回来,我们必要告辞。若再苦留,我们悄悄地一走便完了。”剑秋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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