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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叫打声大作,登时便引起四周的应和。

  前面的担夫回头一看,看到了奔来的方大郎,一看穿便知不是码头上的人,立即放下货篓,伸出巨手劈面便抓,喝道:“你给我……”

  方大郎不得不自卫,被激得火起,接任抓来的手,大喝一声,扭身便摔。

  “哎呀……”担夫狂叫着摔倒,也向下面滚。

  前面那位担夫大吃一惊,火速抽出扁担,大喝一声,拦腰便扫。

  方大郎一不做二不休,闪电似的抢入,对方的扁担尚未扫到,他已贴身切入,一手拦住扁担,“噗”一声一掌劈在对方的颈根上,再用手一拨,这位仁兄也倒了。

  夺得了扁担,如虎添翼,他不再逃避,把心一横,蓦尔回头,抢到四名店伙,大喝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不等四店伙有逃的机会,扁担一抡,只听到狂叫声震耳,四名店伙像狂风所催,纷纷倒地向下滚。

  最初下水的是那位店伙尚差四五步方可上来,这时骇然变色,僵在原地不敢上来了。

  方大郎用扁担向对方一指,厉声道:“你这臭婊子养的,你敢欺负我外地人,用脚绊我取乐,绊我不倒你自己却失足跌倒,竟喊打喊杀纠众行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上来,大爷要打断你的狗腿。”

  码头两端的人蜂拥而至,叫喊声大起。

  店伙不敢上前,大叫道:“这家伙行凶,快捉住他。”

  方大郎突然冲下,伸手便抓。

  店伙扭身避爪,一拳反击,反击甚快。“噢”一声响,一拳击在扁担上,痛得龇牙咧嘴。

  方大郎出手如电,一手勾住对方的颈子,拖死狗似的向上拖。

  上面吼声震耳,五六名担夫五六根扁担攻到。

  他右手的扁担左挑右拨,人凶猛地冲上,如同虎入羊群,六名担夫的扁担全部脱手,倒了五名。

  “谁敢再撒野,大爷要他死!”他大吼。

  吼声如乍雷,奔近人皆感到心向下沉,脑门发炸,情不自禁纷纷倒退。

  倒了五名担夫,连滚带爬鼠窜。

  人声鼎沸,有人叫:“快让开,八爷来了。”

  方大郎不理会,将落汤鸡店伙放倒在地,一脚踏住,插上了扁担,先撕掉对方的上衣,“啪啪啪啪”先赏了对方四耳光,厉声道:“你这养汉婆养的杂种,无法无天可恶已极,大爷要拆了你的骨头,掏出你的眼珠,敲掉你满口大牙,看你还敢不敢横行霸道?”

  “饶命……”店伙狂叫。

  人丛一分,进来一个赤着上身的粗壮大汉,双手叉腰大喝道:“住手!不许行凶。”

  方大郎虎目怒睁,沉声问:“阁下,你是来讲理的?”

  “八爷有话问你。”对方大声答。

  “不想讲理?”

  “捉你再讲理。”

  “你贵姓?”

  “八大爷姓胡。”

  “不姓王?你该姓王,便是王八了。”

  “婊子养……”胡八咒骂着冲上。

  方大郎一声怒吼,抓起店伙来一记“山东大擂”,飞旋扫击。

  胡八大惊,向后急退。

  “接着!”方大郎怒吼,把尖叫着的店伙向前掷出。在惊叫声中,“噗通通”压倒了五六个人。

  他拨起扁担,疯虎般向前抢,分心便捣。

  胡八自以为了得,左盘急拨扁担,想斜身切入。岂知手刚拨中扁担,小臂“吱”一声突然断裂。

  方大郎丢掉扁担,揉身枪入,“噗噗”两掌劈在胡八的胸口上。

  “哎……”胡八厉号着砰然倒下。

  抢入一名大汉,扁担凶猛地迎头便劈。

  方大郎手将扁担捞住,手一抖,大汉虎口迸裂,侧冲丈外仰面便倒。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扁担一伸,自语道:“一不做二不休,要闹就大闹一场吧!”

  他正要冲入人丛,蓦地河下传来一声银铃似的悦耳娇喝:“壮士请手下留情。”

  接着,是另一个清亮的口音叫:“再打要出人命了,施主息怒。阿弥陀佛!”

  他只感澎湃的气血神奇地静止下来,灵台一清,放下扁担徐徐转身向上看。

  河下泊了一艘中型客船,但在潇湘两河之上,已算是相当大的华丽客船了。舱面上,站着一位慈眉善目年约花甲的老尼姑,身材中等,在匀称的五官中,仍可看到昔日的风华,灰袍飘飘,手扣念珠,含笑向上注视,依稀有出尘之概。

  老尼的左后侧,站着一位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三丫髻绾了三朵珠花环,白玉耳坠轻荡,莹洁光润的瓜子脸蛋红馥馥,春山眉下那双亮晶晶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罗衣胜雪,衣裙飘飘,一身白,白得不杂灰尘,白得不沾丝毫俗气。

  山清水碧,白裳,她显得那么鲜明,那么脱俗。

  他似乎看到了一道眩目的光华,看到了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他屏息住了,下意识地丢了扁担。

  “这位姑娘不是人,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戾气全消,心潮汹涌池想。

  少女的后面,是两名十分出色动人的十四五岁小侍女,和一位和蔼可亲的中年仆妇。

  除了老尼姑只外,主仆四人穿着并不华丽,佩饰亦少,没有珠光宝气相衬,但予人的印象是清新脱俗,贵而不华,高贵娴雅的风华令人自感形秽,高不可攀不敢亵渎,甚至令人不敢正视。

  他吁出一口长气,平静地说:“在下并不想逞血气之勇,这里确是需要一位讲理的人。”

  老尼不住颔首,和蔼地说:“贫尼已目睹一切,施主已尽了力,但……”

  “在下不再与他们计较,大师尽可放心。”

  “施主可否上船一叙?”

  “不敢打扰,谢谢。”

  ***

  人丛有了动静,一名大汉排众而入,惊道:“咦?那不是方大郎方爷么?”

  方大郎闻声转身,笑道:“原来是徐师父,也想向在下出手么?”

  徐师父是唐二爷唐安所带领二客栈六武师之一,赶忙抱拳行礼欠身恭敬地说:“方爷言重了,在下天胆,也不敢得罪方爷,在下听说有人在码头闹事……”

  “贵码头的人真凶,在下路经此地,平白无故有人叫打,如不是在下略识武技,恐怕早已被打死了。”

  徐师父怪眼一翻,环目四顾,沉下脸问:“谁挑起的?站出来给我看看。”

  众人变色后退,没人做声。

  “是谁?还要我请你出来么?”徐师父沉喝。

  一名担夫脸色苍白地说:“是茂源栈的五位伙计。”

  “是蔡四那几个人?”

  “是……是的。”

  “他们呢?”

  “被打伤了,走啦!”

  徐师父哼一声,向方大郎说:“方爷,请随我来。”

  “徐师父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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