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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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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谈不死鸟①的时候,口气傲慢不恭。” ①埃及传说:不死鸟每五百年自行烧死,然后从灰中再生。 “博学的法官,波卢塔克说不死鸟的脑子很好吃,可是吃了会使人头痛。我不过说他扯得太远了,因为不死鸟根本就不存在。” “你这话多可恶!‘西纳马尔克’鸟用植树枝筑巢,‘兰大斯’鸟是巴里撒底用来制毒药的,‘玛奴高底亚大’鸟也叫做天堂鸟,‘赛曼大’鸟长着三重喙,这几种鸟曾经被人误作不死鸟;可见不死鸟是确实存在的。” “我不反对。” “你是一头驴子。” “再好也没有了。” “你说接骨木可以治疗喉头炎,可是你又说并不是因为树根上有一颗神瘤。” “我说这句话是因为犹大就是在一棵接骨木树上吊死的。” “这个意见可嘉,”神学家迈诺斯自言自语地说,因为能对伊客斯还敬一下觉得很高兴。 傲慢的人碰了钉子马上就会恼羞成怒。伊客斯发起脾气来了。 “流浪汉!你的思想也跟你的两条腿一样到处流浪。你有一种令人可疑,令人吃惊的倾向。你已经接近魔术的境地。你跟叫不出名字来的畜生有来往。你同观众讲的那些东西,只有你一人认为是存在的,其实这些东西谁也不了解,例如‘荷美老乌斯’。” “‘荷美老乌斯’是一种蝮蛇,屈莱梅利士曾经看见过。” 于苏斯的回答把怒气冲冲的伊客斯博士的学问也搅乱了。 于苏斯又说: “‘荷美老乌斯’的存在跟香鬣狗和客斯推拉斯描写的麝猫一样真实。” 伊客斯用彻底的进攻来掩饰自己的失败。 “这些都是你亲口说的话,真是一篇鬼话。听好。” 伊客斯注视着档案读道: “‘撒格拉西格尔’和‘阿克拉弗的斯’这两种植物在晚上发亮。白天是花,夜里是星星。” 他凝视着于苏斯问: “你还有什么话说?” 于苏斯答道: “每一种植物都是灯。香味就是光亮。” 伊客斯又翻了几页。 “你否认水獭的胞囊跟海狸香有同样的功用。” “关于这一点,我只说我们恐怕不该相信艾歇斯①的话。” ①古罗马将军。 伊客斯火了。 “你行医吗?” “行医,”于苏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替活人看病?” “不如说替死人看病,”于苏斯说。 于苏斯的回答很坚决,但是并不是神气活现。语气刚柔相济,而又显得特别温柔。正因为他讲话的声音非常柔和,伊客斯博士却觉得非侮辱他一顿不可。 “你叽哩咕噜地说什么?”他粗暴地说。 于苏斯吃了一惊,不过只简单地回答说: “年轻人叽哩咕噜,老年人唉声叹气。啊呀!我不过是唉声叹气罢哩。” 伊客斯说: “你要记住,如果一个病人找你治病,结果病人死了,你就得判处死刑。” 于苏斯大着胆子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他的病治好了呢?” “像这样的情况,”博士回答说,声音放得比较柔和了,“你也得判处死刑。” “没有很大的区别,”于苏斯说。 博士又说: “如果发生了死亡,我们要惩罚你的无知。如果医好了病,我们便惩罚你的骄傲自大。两种情况都照绞刑处理。” “我以前不懂得这个细节,”于苏斯嘟哝道:“谢谢您的指教。我们不知道法律还有这许多妙处。” “留一点神。” “跟信宗教一样,”于苏斯说。 “我们知道你在做什么。” “就我来说,”于苏斯心里思量,“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我们可以把你送到监狱里去。” “我也看出来了,先生们。” “你触犯了法律,侵害了别人的权利,这是你不能否认的。” “我的哲学请求饶恕。” “他们说你胆大妄为。” “他们完全弄错了。” “听说你治好病人。” “这是别人冤枉我。” 六道对准于苏斯的可怕的眉毛突然皱起来了,三张博学的面孔凑到一块儿,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子。于苏斯仿佛看见这三个行使权力的人头上画着一顶驴头帽。三位一体的法官低声商量了几分钟,于苏斯很着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最后主席迈诺斯掉过头来,气冲冲地对他说: “滚吧!” 于苏斯当时的感觉有点像从鲸鱼肚子里出来的约拿①一样。 ①事见《旧约》《约拿书》第一、二章:约拿曾被鲸鱼吞入腹中,三日后鲸鱼始把他吐在海岸上。 迈诺斯接着说: “你被释放了!” 于苏斯暗自忖度: “要是他们再发觉我,可就糟了!什么行医不行医,去它的吧!” 他在内心深处想道: “从此以后我要细心的让病人死掉。” 他把身子弯成两截,到处鞠躬,他对那三个博士、塑像、桌子、墙壁鞠了躬以后,一步步地退出门,差不多像影子似地消失了。 他慢慢走出大厅,好像一个无罪的人,可是到了街上,他就像个罪犯似地奔跑起来。法官的举动是那么奇突,那么暧昧,连被宣告无罪的人也得赶紧逃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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