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西德尼·谢尔顿 > 众神的风车 | 上页 下页
五十三


  那一天仿佛有几千小时。她硬撑着接见了学生、A国政府的一些官方人士,一位美国银行老板。还与美国情报局的官员私下密谈。最后咬紧牙关参加了荷兰使馆的漫长宴会。苦捱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无法安眠,全身火烫,恶魇萦缠。她梦见自己在长廊迷宫中胡乱奔跑,每到一个拐角,都窥见有人醮着鲜血书写标语。她只看清了那人的后脑。接着路易斯飘然而至,一群人蜂拥而上,把他推进汽车。迈克·斯莱德顺着大街发狂般跑来,高声啸叫:杀死他!他没成过家!

  玛丽惊出一身冷汗,睁开眼。房间里热得像火炉,她掀开被子,寒意又突然袭来,连牙齿也打战。天啊,我害了什么病?后半夜目不交睫,她害怕噩梦又潜入睡乡。

  第二天,玛丽使出全身力气,方才来到使馆上班。迈克·斯莱德已在等她。

  一见面,他便冷眼打量她:“您气色太差,干吗不飞到法兰克福找我们的医生诊治诊治?”

  “没什么。”她嘴皮皲裂,口舌发干,全身虚脱。

  迈克递上一杯咖啡:“我给您带来一些新的商业数字。A国政府需要的粮食,超过我们的预测。我们可以利用……”

  她竭力集中注意力,然而迈克的声音愈来愈弱,最后消失。

  她居然拼命熬过白天。其间路易斯两次打来电话,她都叫秘书搪塞,说她在开会,公务繁忙无暇会客。她得节省每一丝精力坚持工作。

  晚上躺到床上,她的体温骤然升高,全身肌肉剧痛。我真的病入膏肓,她下意识地想,快咽气了。她豁出命撑起身子拉动门铃。卡曼闪了进来。

  她惶惑地瞧着玛丽的模样:“大使夫人,您?……”

  玛丽觉得气如游丝:“请萨宾娜打电话,找法国使馆的迪斯福格斯医生。”

  她终于强睁开眼睑,面前出现了两个路易斯的晃动身影。他弯下腰仔细观察她烧得通红的脸庞:“我的天,您怎么啦?”他摸摸她的前额,烫如火炭。

  “量过体温啦?”

  “不知道。”开口讲话喉咙痛如刀割。

  路易斯坐到床沿:“亲爱的,犯病多久啦?”

  “几天了,可能是病毒感染。”

  路易斯摸摸她的脉搏,脉跳微弱。他弓身嗅嗅她的呼吸,问:“今天吃过带大蒜的食物?”

  她摇头:“我有两天未吃东西了。”她的声音低弱。

  他轻轻翻开她的眼皮:“您觉得口渴?”

  她点头。

  “浑身酸痛,肌肉痉挛,呕吐头晕?”

  全部症状齐备。她感觉思想迟钝,觉得自己的声音放得挺大,问道:“路易斯,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您有力气回答一些问题吗?”

  她咂咂舌头:“尽力吧。”

  他握住她的手:“啥时出现这种感觉的?”

  “我俩从山上回来的那天。”她的声音跟耳语差不离。

  “此后,您回忆得起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东西?哪些东西使您感到不适?”

  她晃晃头。

  “身体感觉越来越坏?”

  她点头。

  “您在官邸与孩子们一道吃早点?”

  “一般如此。”

  “孩子都没事?”

  她又点头。

  “午餐呢?您每天在同一地方吃饭?”

  “不是。有时在使馆,有时在餐庁吃会议餐。”

  “您是否有规律地去某个地方用餐,或者专吃某种东西?”

  太累了,她无法继续谈下去,她甚至想叫他也离开。她的眼皮耷拉下来。

  他轻轻摇动她:“玛丽,您醒醒,听我说。”他的声音焦急万分。“谁经常和您一道吃东西?”

  她的眼皮又重又滞,眨巴一阵才看清他。“没人。”干吗老缠着问个没完没了?“不就是病毒感染吗?”她喃喃地说,“对吧?”

  他深深地吸口气:“不是!有人在蓄意给您下毒!”

  她的身体如遭电击,眼睛急忙睁开:“什么?我不信!”

  他眉头皱紧,“这是砒霜中毒。A国政府是严禁出售砒霜的。”

  玛丽全身打战:“谁?谁要毒死我?”

  他捏紧她的手:“亲爱的,您必须好好想一想,您的活动真的没有规律?真的没人每天给您一点东西吃喝?”

  “真的没有,”她无力地回答,“我告诉过您,我——咖啡!”迈克·斯莱德。我亲自调兑。“噢,天啦!”

  “怎么啦?”

  她清清嗓子,终于讲道:“迈克·斯莱德每天都端咖啡给我喝。”

  路易斯望着她:“不对,不可能是迈克·斯莱德,他有什么理由要杀害您?”

  “他,他一直企图赶我走。”

  “这事以后再谈,”他心急火燎地说,“当务之急是先治病。我倒想把您送进本地医院,又怕您的使馆不允许。这样吧,我去拿点药,几分钟就回来。”

  玛丽躺在床上,仔细品味路易斯刚才那番话:砒霜。有人给我喝砒霜。再喝一杯咖啡,您就精神了。我亲手调兑。

  她昏昏沉沉,失去知觉。“玛丽!”路易斯一声呼唤,把她叫醒。

  她使劲睁开眼,他站在床边,从一个小口袋里取出注射器。

  “路易斯,您来了,我真高兴。”她轻轻说。

  路易斯摸到她手臂上的静脉血管,针头扎进去。“我注射的是二巯基丙醇,这是砒霜解毒剂,然后再换用青霉胺,明早再注射一次。”

  她已经睡着。

  第二天清早,路易斯·迪斯福格斯医生再次给玛丽注射药剂,晚上又打了一针。药到病除,症状一样接一样消失。又隔一天,玛丽的体温和各种主要指标趋于正常。

  路易斯在玛丽的卧房里,把注射器装入纸袋,以免哪个工作人员看见大惊小怪。玛丽的体力消耗太大,十分虚弱,好像病了许久。不过,她不再有疼痛和其他不舒适之感。

  “您又救了我一次命。”

  路易斯严肃地看着她:“我说,我们最好査査谁在投毒。”

  “怎样査呢?”

  “我在各家使馆核对过,他们都没有砒霜。但是,我没法核査美国使馆,这事得靠您。您觉得明天可以上班吗?”

  “您这样査:到你们使馆药房要点杀虫剂,就说您的花园闹虫害。要安特洛,它就含砒霜。”

  “干吗这样做?”玛丽望着他,不得要领。

  “我是这样推算的,砒霜一定是外来的,只会放入使馆药房内保管。任何要毒药的人都必须签字,当您签字的时候,注意看看还有谁在登记簿上留下了字迹。”

  冈尼陪伴玛丽进入使馆大门。她顺着走廊来到药房,护士正在里面忙乎。

  她看见玛丽,连忙问候:“大使早上好,您病好些了吗?”

  “是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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