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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但是,萨洛蒙·范德默韦仍然在每个星期天上教堂。他不是去祈祷,而是去要求上帝把这一可怕的不公平遭遇从他这样忠实的仆人身上除去。过去,其他教徒总是以尊敬的目光看待萨洛蒙·范德默韦,这是因为他有财有势,而现在他能感到向他投来的是白眼,以及在他背后的嘁嘁私语。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家庭,已经坐到别的长凳上去了。他是副主祭。使他精神彻底崩溃的是牧师犹如五雷轰顶的布道讲话,他巧妙地把《圣经》中的《出埃及记》,《以西结书》和《利未记》混在一起说:“我,你们的主和上帝,是一个警戒的上帝,经常访问那些对孩子不义的父亲。因此,哦,娼妓们,要听主的话。因为你的污秽被倒出,你和情人纵欲的赤裸行径被发现……主对摩西说:‘不要淫辱你的女儿,使她变成一个妓女;以免大地落入淫邪之中,大地将变得充满罪恶……’”

  从那个星期天之后,范德默韦就再也不进教堂了。

  随着萨洛蒙·范德默韦生意的一落千丈,杰米·麦格雷戈的生意却日益兴旺。由于钻石矿越挖越深,开采的费用也日益提高。有开采权的矿工发现,他们越来越买不起所需的工具。杰米·麦格雷戈愿意提供财政资助以换取矿床股份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很多人接踵而至,杰米逐渐把合伙人的股份收购过来。他还在房地产、商业和金矿方面投资。在交易方面,他恪守信用,诚实可靠,因而声名大振,越来越多的人找他做买卖。

  城镇有两家银行,一家银行因经营不善而倒闭。杰米把它买了过来,安插了自己的人员,但不用自己的名字做交易。

  杰米从事任何行业看来都兴旺发达。他百事如意,财源广进,超过了他孩提时代的梦想。但是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他心目中的成功仅仅是以范德默韦的失败来衡量的。报复还刚刚开始。

  杰米不时地在街上和玛格丽特擦肩而过,但是却对她不屑一顾。

  杰米不知道这些偶遇对玛格丽特产生了什么影响。杰米的身影使玛格丽特喘不过气来,她必须停下来,好一会才能克制住自己。她仍然爱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他。这是无法改变的。他利用她的肉体以惩罚她父亲,但是玛格丽特清楚那可能是一把双刃剑。不久,她就要生下杰米的孩子。当他看到那个孩子,自己的亲骨肉,他可能会和她结婚,给孩子起上一个名字。玛格丽特就会变成麦格雷戈太太,她对生活别无他求。每天晚上,她睡觉之前,总要摸摸挺起的肚子,轻轻地说:“我们的儿子”。这样就能影响孩子性别的想法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她不想忽略任何可能性,男人总希望有个儿子。

  肚子越来越大,玛格丽特愈加害怕。她希望能有个人和她聊聊。但是,城镇的妇女从不和她交谈。宗教教育她们的是惩罚,而不是宽恕。她的周围都是陌生人。她感到异常孤独,经常在深夜为自己和还未降临人世的孩子啜泣。

  杰米·麦格雷戈在克里普德里夫特中心区买了一所两层楼的房子,利用它作为进一步发展他的企业的总部。有一天,杰米的总会计师哈里·麦克米伦找他谈话。

  “我们正在合并扩大你的公司,”他告诉杰米,“需要给公司起个名字。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考虑一下。”

  杰米对此进行了考虑,他的脑子里又不断地回响起很久以前纳米比沙漠钻石矿上那穿透海雾的回声,他知道只有一个名字是他所需要的。他把总会计师叫进来说:“我们新公司的名字叫克鲁格-布伦特。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

  杰米的银行经理阿尔文·科里来找他。“是关于范德默韦贷款的事。”他说,“他拖欠很久了。过去给他通融没关系,现在他的处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麦格雷戈先生。我想我们应该收回贷款。”

  “不。”

  科里惊奇地看着杰米。“他今天早晨来银行想借更多的钱,要……”

  “借给他。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经理站起来说,“悉听尊便,麦格雷戈先生。我会告诉他你……”

  “什么也不要对他说,就借给他钱。”

  玛格丽特每天早晨5点起来,烘烤香味诱人的大面包和酵母饼干。当包饭人拥到餐厅吃早饭时,她给他们端上稀饭、火腿、鸡蛋、荞麦糕、甜面包卷以及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当地饮料。绝大部分包饭客人都是往来于钻石矿上的工人。他们在克里普德里夫特歇一阵子,让人估估钻石价值,洗个澡,喝个酩酊大醉,再逛上一两个窑子。一般都是这样的顺序。他们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举止粗鲁的冒险家。

  克里普德里夫特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律,良家妇女不受骚扰。如果男人要玩女人,他可以去找婊子。这样,对玛格丽特就是一个挑战,因为她不属于这两类女人的范畴。良家女子不会未结婚就怀孕,而且,有说法认为,自从玛格丽特堕落了一次之后,恐怕她会急切地同其他任何人同床,只要他们提出来。他们果然这样做了。

  有些钻石工人性情粗野,吵吵嚷嚷,其他的则暗送秋波,偷偷摸摸。玛格丽特一概以沉默的尊严对之。但是,有一天晚上,当欧文太太正在铺床时,突然听到后屋玛格丽特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尖叫声。女房东撞开门,冲了进去。一个喝醉的挖矿工人已扒掉了玛格丽特的睡袍,把她按倒在床上。

  欧文太太像老虎一样扑到他的身上,拿起一把熨斗就朝他打了起来。她的个头只及挖矿工人的一半,但是这无关紧要。她心头充满怒火,把挖矿工人打昏过去,拖到过道,扔到了街上。之后她又转身赶回玛格丽特的房间。玛格丽特已在擦去嘴唇上的血迹,这是被那个男人咬破的。她的手不停地哆嗦。

  “你没事吧,玛琪?”

  “没事。我——谢谢你,欧文太太。”

  泪珠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在一个几乎没人同她讲话的城镇里,在这里有人向她表示了友善。

  欧文太太打量着玛格丽特的大肚子,思索着。“可怜的痴情女。杰米·麦格雷戈永远不会和她结婚的。”

  产期临近了。玛格丽特现在很容易疲劳,弯腰和直起身子都很费力。她的唯一乐趣是感到婴儿在她肚子里蠕动。她和她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立无援的,但她常常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连续说几个小时,告诉他生活里一切美好事情都在等待着他呢。

  一天傍晚,刚吃过晚饭,一个黑人男孩出现在包饭客栈,递给玛格丽特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件。

  “我等着回信。”这个男孩告诉她。

  玛格丽特把这封信念了一遍,然后又念一遍,念得很慢。“好的。”她说,“回信说,我去。”

  下星期五中午时,玛格丽特来到艾格尼丝夫人的妓院前面,门前挂有一块“不营业”的牌子。玛格丽特没有理睬过路人投来的惊异眼光,小心地敲门。她不知道自己到这儿来是否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一个困难的抉择。她接受邀请仅仅是为了摆脱可怕的孤独。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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