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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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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列拼命赶着疲乏的三匹马,果真带着极大的响声赶到了高台阶前面,勒住那几匹冒着热气、累得半死的马。米卡从车上跳下,这时本来已经打算去睡的客栈老板正巧好奇地跑到台阶上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热闹地坐车来到了。 “特里丰·鲍里赛奇,是你么?” 老板俯身细看了一下,连忙从台阶上跑下来,显出谄媚而兴高采烈的神气跑到客人前面。 “我的爷,好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居然又见到您啦!”这个特里丰·鲍里赛奇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中等的身材,脸有点发胖,神色严峻,毫不宽容,特别是对待莫克洛叶的乡下人,但却善于在嗅到有利可图的时候,很快地改变面色,换上一副极谄媚的表情。他穿着俄国式的衣裳,带斜领的衬衫和紧腰的长外褂。他手里很有几文钱,但是还不断地幻想着再爬高些。此地乡下人多半在他的掌握之中,周围一带的人大家全欠他的债。他向地主租地,自己也收买,由乡下人替他种,折钱抵债,而这债是永远还不清的。他的妻子已死,留下四个成年的女儿;有一个已经守了寡,带着两个小外孙女住在他的家里,象帮工似的替他干活。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一个小官吏,供职多年的录事员,在客栈一间屋子里的墙上挂着的一些亲族的小照之中,也可以看得到这位小官吏穿着制服,戴着文官肩章的照片。两位小女儿,每逢教堂节日,或到别人家去做客的时候,就穿上天蓝色或绿色的时髦衣裳,后面束得紧紧的,还带着足有一俄尺长的拖地的衣裾,但一到第二天早晨,就和往常一样,天刚亮就起身,拿着桦树枝扎的笤帚,打扫房间,倾倒脏水,在店里客人走后清除垃圾。特里丰·鲍里赛奇虽然已经赚到了好几千卢布,还是很喜欢在大摆酒筵的客人身上敲竹杠。因为他还记得不到一个月之前,他曾从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手里,在他同格鲁申卡一块儿酗酒的时候,一昼夜赚到过没有三百也足有二百多卢布,所以现在高高兴兴、急急忙忙地迎接他,只要从米卡这样神气活现地乘马车来到他的台阶前面这一点,就可以料到又能大捞一把了。 “好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我们又见着您了!” “等一等,特里丰·鲍里赛奇,”米卡开口说,“先弄清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在哪里?” “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么?”老板立即明白,锐利地望着米卡的脸,“是的,她……她在这里。……” “同谁?同谁?” “外地来的客人。……一个是官吏,从谈话的口音听来,大概是波兰人,从这里打发马车接她来的就是他;另外一个同他一起来的是他的同事,或者是同路的人,谁弄得清;他们都穿的是便服。……” “怎么样?摆酒了么?有钱么?” “摆什么酒?不大的角色,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 “不大的么?还有另外的人是谁?” “还有两位先生是城里的,……从契尔涅依回来,耽搁在这里。有一位年轻的,好象是米乌索夫先生的亲戚,他的名字我给忘记了;……另外一位大概您也认识,就是地主马克西莫夫。他说,他刚到我们城里的修道院里去朝拜过,现在和那位青年——米乌索夫先生的亲戚同路。……” “就是这几个人么?” “就是这几个。” “行啦,别说了,特里丰·鲍里赛奇,你现在只告诉我最主要的事:她怎么样?在干什么?” “她刚才来到,同他们坐着呢。” “快活吗?笑么?” “不,好象不大笑……坐在那儿甚至很烦闷,给青年人梳梳头发。” “给那个波兰人,军官么?” “他算什么青年人,而且也根本不是军官;不,老爷,不是给他梳,是给那个青年人,米乌索夫的侄子梳,……偏偏把名字忘记了。” “卡尔干诺夫么?” “正是卡尔干诺夫。” “好啦,让我自己来看着办吧。他们打牌没有?” “打了一会儿就散了,喝了点茶,官吏要了杯甜酒。” “行啦,特里丰·鲍里赛奇,行啦,好人儿,让我自己来看着办吧。现在你回答最主要的事情:有茨冈人么?” “现在完全看不到茨冈人了,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官厅把他们赶走了。但是犹太人这里倒有,在洛日杰斯文施克村,能奏小提琴和钢丝琴,这会儿去叫他们都行。他们会来的。” “去叫,给我去叫!”米卡嚷着说,“另外也象上次那样,把姑娘们也叫来,特别要玛丽亚,还有斯捷潘尼达和阿里娜来。我出二百卢布,组成合唱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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