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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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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我所料,他不但没进和室,也没走进起居室,而是又走回了刚刚从那里出来的诊室的方向。 “明明早就知道了……” 姐姐似乎也跟我想的一样,故意用我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不好意思,他比较难相处……” 母亲一边对由香里低头,一边帮她倒麦茶。 “哪里的话,家父也是这样的个性。” 由香里如此回答,喝了一口麦茶。 “纯平第一次带新娘子回家时,他也躲到诊室里了呢……” 母亲的表情同时掺杂了对父亲的责怪和对大哥的爱怜,然后拿起佛龛上的照片瞧着。我像是要逃离那样的母亲似的,起身出去抽烟。 我提着西瓜打开洗手间的门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摆在洗衣机上的一排牙刷。一支是蓝色,一支是粉红色,还有一支略短的儿童用青蛙造型的绿色牙刷摆在中间。应该是昨天我打完电话之后,母亲匆匆忙忙跑去买的吧。 我抱着西瓜,打开玻璃门走入浴室。 浴室已经颇为老旧了,阴暗得让人在白天都想开灯。在我没回家的这段时间里,浴缸已经有些黝黑变色,墙壁和地板的瓷砖裂的裂,剥落的剥落,碎片就堆在排水孔旁边。 清扫浴室是很累人的,特别是到了冬天,非常伤腰。 母亲把父亲从来不帮忙做家事当成家里凌乱的借口。可是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只如此。房子建造至今已经过了三十年,本身都已经不再稳固了。 我感觉像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匆匆将西瓜放进洗脸槽,用力扭开水龙头。 小时候住的家没有自来水,在厨房后门附近有一口共享的井。以昭和四十年①的东京来说,那算是很少见的景象。到我上小学之前洗澡都是烧木材,甚至在有了燃气之后,也要用铁桶去取井水倒进浴缸中,可说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到我哥上小学前,据说都是我妈一个人在做这件工作。要冰西瓜时就拿个脸盆到井边,装满水冰西瓜。到了夏天,附近两三家邻居的西瓜一起放在脸盆中镇凉的景象,光是看就能感到清凉畅快。最近吃西瓜常常都是买已经切好的,体积较小也放得进冰箱。要不是像今天这种机会,很难享受到一大帮人吃整个西瓜的奢侈乐趣。 ① 1965年。 我把水放得溢出来了一些——不过那程度还称不上浪费——随后站起身来。就在那时,我瞥见了不曾见过的银色物体,那是装在洗脸镜旁的扶手。可能是装上去没多久,只有那扶手和四下老旧的颜色格格不入,显得闪闪发亮。看到那光辉时,我心中突然一阵躁动。 以前除夕大扫除的时候,大哥负责浴室,而我负责玄关。我会先把家里所有的鞋子摆在玄关前,然后一只一只细心地擦拭。至于姐姐,则是四处巡视,到处挑毛病,然后趁人不注意时熘去厨房和母亲瞎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忽然回想起那样的除夕。我用右手握了一下扶手。 金属光滑而又冰冷的触感传进了我的手心。 时针走过了十二点。我们三个人围在厨房的桌子旁,帮母亲做炸天妇罗的准备工作。我们帮忙用牙签在青椒上穿洞,还有剥下玉米粒好做成天妇罗。淳史手忙脚乱地剥玉米粒,满手都是玉米汁。 “你看,靠大拇指的根部发力,就可以很轻松地剥下来了。” 我给他示范起如何将一粒粒玉米粒从玉米芯上剥下。 “好熟练啊!”由香里佩服地大声说。 “只有这个……一直都是我的工作。” 我有点得意地说。 从小到大,在我们家说到天妇罗,就一定要有炸玉米。“比烤的或煮的更有甜味。”母亲老是这么说。 在流理台旁边,玩累的信夫父子开着冰箱门喝着麦茶。看到阿睦学他爸手叉着腰喝麦茶的模样,不禁令人莞尔。 “还是外婆家的麦茶最好喝!” 信夫露出不输电视上广告明星的清爽笑容。晒过太阳的皮肤让他的牙齿显得更加洁白。 “那就是超市卖的茶包泡的啊。原来家里倒是会自己泡……” “是吗?那就是用的水很好咯。” 信夫盯着手中的杯子看。 “只是普通的自来水啦。” 两人的对话一直没有交集。 “真是无所谓啊,你那张嘴……” 在流理台和母亲并肩清理虾的姐姐转头说。她常说信夫从小吃垃圾食品长大,不懂味道,所以不管做什么料理对他来说都一样。她把这当作做菜时偷工减料的借口。像这种地方真是母女一个样。 “算啦,他说好喝不就好了。” 母亲背对着他笑着。 “就是说嘛。” 如此搭话的信夫又倒了第二杯麦茶。 “你们昨晚吃了什么?” 姐姐这么一问,她的孩子们就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寿司!” “喂!”信夫瞪了他们两个一眼。看来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等一下……我不是说过今天要吃寿司吗?” 姐姐不悦地瞪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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