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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汉王使臣 刘邦嘴巴很损,总爱讲一些骂人的话。 “废物一样的东西!” 他经常对自己的部下劈头盖脸地骂上一句,不过对随何的痛骂有时却完全出自个人的好恶。”讨厌的家伙。” 这样的话,忍不住就会脱口而出。 随何是侍候在刘邦左右的一个小官。什么时候录用的随何,连刘邦自己也没有记住,只觉得好像是在举旗起事的数月之后,这个长着一副高傲面孔的小个子就在身边了。 随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穿上了懦服的鹤,兢兢业业地做着谒者(负贲接待宾客的人)的工作,说起来就相当于一个杂役的头目。要说到尽忠职守,那可是再也没有像他那样一丝不苟的人了。在刘邦遭遇彭城大败、逃进沼泽地里四处躲藏的时候,他也是在乱军之中拼死拼活地找到刘邦,尔后又像苍蝇似的围着刘邦飞来飞去,勤勤恳恳地侍候在左右。 “随何是个了不起的人。”刘邦的幕僚们都齐口称赞。 “总之是个不错的人嘛。” 倘若再有人出来偏袒随何,刘邦就会大叫着说:那是很正常的。接下来还会说上一句:“那样还不好,又该算什么?” 刘邦在满口脏话骂人或大发脾气的时候,反而会展现出一种可爱之处。 仔细一想,身为众人首领的刘邦,其本质恐怕就在于此吧! 随何是个儒生,才刚刚三十出头,乳臭未干,却颇有懦者之风地留起了胡须,无论在什么场合都端端正正地戴着冠,通过自我训练,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举止。在当时,儒家学说还没有像后世那样一手遮天。 战国时期,在被称为诸子百家的众多学派当中,儒家学说与以博爱和非攻的独特理论为武器进行说教的墨子学说一样,都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尽管如此,人们仍然要说,无论是战国时期,还是刘邦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以崇尚礼仪的儒家学说为立国之本的王侯还从未出现。 “只顾装饰外表!” 刘邦曾作过这样的评价。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儒生身穿柔软的懦服,像妇女总是在意发型一样不断以手指扶冠,生怕有一点点不正,笑的时候也只是轻启双唇,微露一点笑容,决不会张开嘴放声大笑。 仁和忠恕成为儒生们的伦理核心。 所谓忠,不是后世日本那种意义,只是单纯地指诚心。所谓恕,则是指对他人的同情。处于原始学术团体时代的儒生,由于必须要以身体来显示儒家学说的本质,因而大多是运用动作来演示,或表现具体的技巧。人心本是一个容器。作为一个儒生,为了在外貌上显示出这股忠恕之水已把容器装得满满的,就必须不断地做出煞似可怜的表情和姿态,随何这位谒者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那个家伙!” 在刘邦看来,瞧上随何一眼都会感到肉麻。不过,随何本人却没有半点疏漏之处。 秦则对儒生进行了镇压。始皇帝发动了有名的焚书坑儒事件,而被活埋的儒生却主要限于首都咸阳附近,其他地方都逃过了一劫。到了乱世,儒生们便奔走四方谋取功名。 提到谋取功名,主张博爱和非攻的墨子门徒就很难找到升官的门路,而在这方面,儒家学说却处于有利的地位,因为儒家学说才是效力于长者的途径,有利于向长者教授积德之道。儒家学说内含家族和睦的原理,对待父母俨然如侍奉神灵一般,对于王,则完善礼仪以增强其尊严。为使其显示德之昭昭,就要求随侍仪仗要庄严肃穆,出入也要大摆排场地演奏音乐。所以一旦当上王侯,就不得不聘请儒生负责典礼仪式。随何的职务就是谒者,也属于掌管典礼仪式行列中的一员。 不过,刘邦却很讨厌那些典礼仪式,将其全部视为徒有其表的花架子。首先,对于那些掌管典礼仪式的儒生,刘邦就很不喜欢他们那种读书人的高傲神气。 “这帮家伙!” 曾有一次,刘邦突然从一个儒生的头上把冠给扯了下来,还往里面撒了一泡尿。恐怕就是刘邦的自卑感在起作用。他出身卑贱,天性就不通礼仪,而且大字不识几个。 “什么儒生,不就是一帮像妇人那样忸怩作态的家伙吗?我看看你有宝贝蛋儿吗?” 说完”刘邦冷不防伸手抓住了随何的裤裆,又把鸽子蛋一样的阴囊里的两个东西揉搓了一下,此时的随何是又疼又气,然而还是縮着身子强忍住了。 “真有皋(睾丸二字中睾的原写法)哇!”刘邦嘲弄了一句。这里有两重意思。 随何是一处叫六(安徽省境内)那个地方的人。传统故事中说,在中国的神话时代,当帝王舜在位的时候,有一位叫皋陶的人物就是六那个地方的人,他当了舜的大臣,制定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部法律,并建立了监狱。六的人都以皋陶为自豪,人人都认为自己是皋陶的子孙,所以,刘邦就把随何也算了进去,把男子胯下的那个小袋子称为“皋”。此外,皋陶二字,除了是上边所说的传说中的人名之外,还是个普通的名词,指敲鼓的鼓槌儿。总之,就是男人命根子的意思。 随何从没有在刘邦面前发过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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