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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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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是叫长胡子威廉,或‘阿登内斯野猪’吗?”年轻的苏格兰人问道。 “我的孩子,这绰号取得很好,”院长说道,“因为他就像林中的野猪那样,獠牙不停地乱撕,蹄子不停地乱踩。他纠集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匪徒们都和他一样蔑视君权和神权。他不服勃艮第公爵的管辖,也不管是僧人还是俗人,反正见东西就抢,见人就伤,以此来维持他这帮人马。Imposuit manus in christos Domini①——他甚至把手伸到了上帝圣洁的使徒身上,全然不顾圣经所写的话:‘不得触犯我圣洁的使徒,不得欺负我的先知。’他竟然派人到我们可怜的寺院索取大量金银,作为我和我的师兄弟性命的抵押。对此我们用拉丁文回了封请求信,说明我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并用传教士的话规劝他:Ne moliairis amiico tuo malum,cum habet in te fiduciam②,然而,这个大胡子的古利埃尔摩斯,这个威廉·德拉马克,既不懂人情,又不通晓文言古语,竟用他那可笑的黑话回答说:‘Si non payatis,brulabo monasterium vestruw.’”③ 〔①拉丁文:把手伸到了基督的使徒身上。 ②拉丁文:不加害于你的朋友以获得对你的信任。 ③据说文多姆公爵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他曾用这类蹩脚的拉丁文回答寺院对征收贡物的抗议。一一原注这句话为拉丁文:如不交纳,焚尔寺院。“brulabo”恐系将法语“bruler”蹩脚地拉丁化而造出的词。〕 “我的好神父,您对这粗鄙的拉丁文总不至于不知所云吧?”年轻人说道。 “哎呀,我的孩子,”院长说道,“人一受逼、一害怕就什么都懂得了。我们不得不把圣坛上的银器熔化掉,来满足这残酷的匪首的贪欲。愿上帝给他七倍的报应和惩罚!Pereat improbus—Amen,amen,anathema esto①!” 〔①拉丁文:该死的坏蛋——阿门,阿门,愿你遭诅咒!〕 “我真奇怪,”昆丁说道,“勃艮第公爵势力如此强大,竟不能使这头野猪就范。说实在的,关于他造成的破坏和蹂躏我已经听得很多了。” “哎呀,我的孩子,”院长说道,“查尔斯公爵此刻在佩隆召集他的将领们谋划和法国交战的事。只要上苍让伟大的君王们彼此不和,国家就会遭受这些小霸王的压迫。但公爵忽视了对国内这种痛疽的医治可也真不是时候。听说威廉·德拉马克最近已经和列日城的叛乱头目卢斯拉尔和巴维翁公开勾结。人们担心他很快就会鼓动他们铤而走险。” “不过,列日主教总还有能力来抑制这种激昂的反叛情绪吧?”昆丁说道,“您说哩,好神父?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和我有切身关系。” “我的孩子,”院长回答道,“主教既掌有打开心灵的钥匙,也掌有圣彼得的宝剑。他具有世俗君王的权力,也享有强大的勃艮第家族的保护。同时他也具有作为主教的神权,并拥有一支不大不小的、训练有素的军队来加强二者的威力。这个威廉·德拉马克是在主教家里扶养大的,主教对他有养育之恩。但即使在主教的教廷,他也放肆地发泄他那残暴嗜杀的本性,由于杀害了主教的一个仆役头而被逐出教廷。他遭到善良主教的驱逐,从此便对他怀恨在心,成了他势不两立的仇人。我很伤心地说,现在他已下定决心,加强实力来和他作对。” “那么您认为,尊敬的主教处境很危险吗?”昆丁十分焦急地问道。 “哎呀,我的孩子,”这善良的方济各僧说道,“在这个荒野之地,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谈得上没有危险呢?不过,上帝在上,我不能说这位可敬的主教已经危在旦夕。他有众多的金银财宝、忠实的谋士、勇敢的卫士。再说,昨天经过这儿往东去的一名使节还说勃艮第公爵应主教的请求已派遣一百名武士前去支援。这一支增援部队,再加上每个长矛手所带的扈从,足以对付威廉·德拉马克。愿他的名字遭到诅咒!——阿们。” 正在说得很起劲时,一个教堂执事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气急败坏地控诉那波希米亚人在年轻的师弟当中施展他那可恨的麻醉术。他在晚餐时给他们灌了许多杯比最厉害的烈酒劲头还大十倍的蒙汗洒,使得好几个师兄弟醉得不省人事。尽管这个教堂司事神经坚强,总算抵制住了酒的作用力,但就凭他那通红的面孔和含糊不清的口舌他们也可以看出,甚至这位控诉人本身在某种程度上也还是受到了这不吉利的烈酒的影响。更有甚者,那波希米亚人还唱了些庸俗淫秽的小曲,嘲讽圣方济各①的圣节,讥笑他的圣迹,把他的信徒说成是傻瓜和懒鬼。最后他还为他们看手相,对年轻的切鲁宾神父说,有个美丽的仕女爱上了他,将给他生个健壮的娃娃。 〔①圣方济各是天主教方济各会和方济各女修会的创始人,意大利主保圣人。天主教会中相传方济各身上带有耶稣受刑所留的五处伤痕。〕 院长费了些时间默默地倾听这些控诉,像是被这弥天大罪惊得哑口无言,精神恍惚。当教堂司事讲完之后,他站了起来,走进寺庙的庭院,命令凡俗师兄弟用扫帚柄和赶马鞭,把海拉丁逐出这神圣的寺院,否则要承担违抗神权的严重后果。 人们当着昆丁·达威特的面执行了这个判决。昆丁对此尽管十分气恼,但也不难看出他的干预根本无济于事。 尽管院长一再告诫,对犯人的这一惩罚还是被搞得滑稽可笑,而毫无可怕的感觉。那波希米亚人在打声和喊打声的喧闹中满院子跑来跑去。打的人,有的故意打不中,扑了个空,有的认真对准他打,却被他灵巧地躲开。只有少数几个打中了他的肩和背,他却若无其事地挨下来,不抱怨,也不还击。由于排成行列玩弄棍棒以惩罚海拉丁的僧人们毫无打人的经验,打着对面的人的机会要比打着这浪人的机会还多,闹声笑声就变得更加厉害。最后,院长急于想结束这个有伤大雅、不成体统的场面,便命令打开小门,让那波希米亚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小门冲出去,逃到月光底下。 这场闹剧更加重了达威特早就产生了的一个疑窦。今天早晨海拉丁还保证在寺院歇脚时要打破他的习惯,更注意行为的检点。但他破坏了他的诺言,甚至变得比往常更狂妄、更嚣张。也许这底下潜藏着某种东西,因为他知道,不管这个波希米亚人有何缺点,至少他不缺乏理智,而且,只要他愿意,他也不会缺乏控制自己的能力。这会不会是他想和他们部落的人或别的什么人碰头,而由于昆丁看得太紧,白天没这个可能,因此他想出这个计策,好叫别人把他赶出寺院呢? 昆丁脑子里一旦出现了这个怀疑,像他这样一个行动机警的人自然马上决定要对这挨了打的向导进行跟踪,以便(尽可能秘密地)观察他究竟去干什么。因此,一当那波希米亚人像前面讲到的,逃出寺院大门之后,昆丁便立刻向院长说明他有必要看住他的向导,随即跟在他后面跑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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