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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六

  而现在,我初次带着缪斯

  来到了社交界的晚会,

  我有些忌妒,又有些胆怯,

  望着她那草原的妩媚。

  呵,有多少贵族、外交家,

  军界的浪子和骄傲的夫人。

  她有时坐下,静静观看;

  有时穿过这密集的人群,

  她欣赏他们的笑闹和喧哗,

  机智的谈吐、灿烂的衣裙;

  还有客人们在年轻的

  女主人前面,那种殷勤;

  还有男宾们象镶着画的

  黑色的镜框,包围着夫人,

  七

  她爱听那种有条不紊的

  知名人士的高雅的会谈,·

  那种老成持重,那种尊贵,

  令人感到冷静的傲岸。

  然而,那是谁?谁茫然而沉默

  站在这一群雅致的人中?

  一些面孔在他前面闪过

  却象是令人厌倦的幽灵:

  他们对他都象是路人。

  在他痛苦的脸上,是忧郁?

  还是骄傲?为什么他在这里?

  他是谁?难道竟是欧根?

  难道是他?…呵,一点不错。

  “那么,他来了有多少时辰了?

  八

  “他是否受了磨练,变得温驯?

  或者还是和从前一样

  摆出那种怪癖的神气?

  请问他如今是什么情况?

  他可是梅里莫斯爱国志士,

  哈罗德、伪君子、教友会信徒,

  舍弃祖国的世界主义者,

  或者他换上了另一种面幕

  拿来招摇?也许,他终归是

  象你和我,一个善良的家伙?

  听我说吧!至少,别再充当

  一个早已不时兴的角色。

  而他把世界也耍得够了……”

  “那么,您认识他?”

  “勉强这么说。”

  九

  “可是,为什么您这样无情,

  谈起他来,就加以针贬?

  是否因为我们都喜欢

  无事生非,对一切抱有成见?

  是否因为大胆的才华

  对于自命不凡的糊涂虫,

  不是可笑,就是得罪了他,

  而智者爱高谈,也彼此不容?

  或者因为我们往住把闲话

  过于当真,不但愚蠢的人

  饶舌、邪恶,就是正人君子

  也把胡说看作了一本正经?

  难道对于我们,只有平庸

  才那么合适,那么称心?”

  十

  这样的人有福了:假如他

  在青年时代热情、活泼,

  以后随着年龄逐渐老成,

  他也能忍受生活的冷漠,

  他不再梦想那怪异的梦,

  却随波逐流,成为社交的能手,

  他在二十岁是个花花公子,

  三十结了婚,太太很富有,

  到五十岁,他的各种债务

  都已清偿,而且平稳地

  把光辉的名誉、金钱、爵禄,

  都依次一一拿到手中。

  关于他,人们一直这么说:

  某某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十一

  然而,我们不禁沉郁地想:

  青春来得真是徒然。

  我们对她不断地变心,

  她也时时把我们欺骗;

  而我们最美好为愿望

  和新鲜的梦想,都象秋天

  衰败的落叶,就这么快地

  一一凋零了,腐蚀,不见。

  生活竟成了一长串饮宴

  横在面前,谁能够忍受?

  你看它就象是一场仪式,

  跟在一群规矩人的后头,

  而在自已和他们之间

  没一点相投的兴趣和意见!

  十二

  在聪明好事的人群之中,

  谁受得了(您一定同意)

  听他们喋喋不休的批评,

  而你就是他们的众矢之的:

  不说你是装佯的怪物,

  就说你是狂夫、孤僻、邪恶,

  或者,甚至是我的“魔鬼”。

  奥涅金(我拾起原来约线索)

  呵,自从打死了朋友以后,

  没有目的,无所事事地活着,

  已经活了二十六个春秋。

  太多的闲暇也使他苦恼:

  没有官职,没有太太,没有事情,

  他发现:要做什么他都不行。

  十三

  他异常不安,于是想

  也许应该换一换地方

  (这完全是痛苦的气质:

  自愿把十字架背在身上),

  他离开了自己的村庄,

  离开了田野和树林的幽静:

  呵,是在那里,每一天,

  他都看见那带血的幽灵。

  他开始游荡,毫无目的,

  只顺着感情到处游览;

  然而,旅行也和世界上的

  任何事一样,使他厌倦。

  他终于回来,而且,象恰茨基,

  刚下船他就在舞会上露面。

  十四

  舞会的人群在交头接耳,

  窃窃的私语传过了大厅……

  一位夫人来了,正走向女主人,

  后面紧跟着高傲的将军。

  你看她一点也不慌张,

  既不冷淡,也不絮絮多言,

  对于谁都没有傲慢的神色,

  她的态度没一些气焰,

  她也没有贵夫人流行的

  那种小小的挤眉弄眼……

  她表现得那么娴静、单纯,

  真就象这。句法文的翻版:

  Du comme il faut(原注:举止合仪,恰到好

  处)…… (呵,

  对不起,席席珂夫,我不知

  道怎样翻译。)

  十五

  夫人们都朝她聚拢来,

  老太太也微笑着眨眼,

  男人们的鞠躬多么谦卑,

  谁都想赢得她的顾盼,

  少女们在面前走过时

  都把谈笑放低,而那个将军

  和她一道进来,也挺起胸膛,

  翘着鼻子,睥睨着人群。

  她的相貌固然没有人

  能说美丽;然而,从头到脚,

  也没有人能够找到

  那使伦敦的上流社会摇头,

  那被专断的时尚叫做

  Vulgar的东西。(我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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