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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安德烈咧嘴而笑。“你好邪恶,塞鲁斯。”

  “我已经准备好在丽池遇到邪恶的事情,”露西说道。“告诉我那是什么。”

  “是个老传统,”塞鲁斯说道,他的手拧一下蝴蝶结。“五点到七点这两个小时之间,巴黎的绅士会先款待他们的情妇,然后才回家见老婆。很谨慎,很浪漫。”

  “浪漫?”露西愣了一下;要不是她那么喜欢塞鲁斯,她早就变脸了。“这很可怕。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沙文主义的事情。”

  塞鲁斯对着她堆起笑容。“绝对是,”他说,眉毛往上竖起。“不过沙文本来就是法国人,虽然他的爱国主张比性主张还要明显。”

  露西摇摇头。“你真是博学,塞鲁斯。这是法国人的快乐时光,对不对?我是不是得做点特别的事情?”

  “的确,亲爱的。散发美丽,双腿交叉,品尝香槟。”

  露西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喜欢。”

  安德烈另有计划。“我有差事要跑,”他说,“而且我的穿着不适合丽池。露露,如果你能把裙子往上拉个几英时,他们也许会多给你一些花生。”

  她对他吐舌头,把手勾住塞鲁斯的手臂。“我甚至不想问你要去哪里。”

  “暂时保密,”安德烈说道。“我们回到饭店再见。”

  帕拉多看着三人朝两个方向走去时,他的脸马上沉了下来,老人和女孩在找计程车,年轻男子迈向克莱拜尔路的地铁站。这帮他下了决定。他不能把车子留在此地,也不能将它开向地铁。他将监视其他二人。

  当露西和塞鲁斯陷在香谢大道的尖峰交通中时,安德烈已经从圣杰曼大道的地铁站出来,朝雅各街的古董店前进。该店就像附近许多类似的店铺,以精心设计的摆设来吸引街上的观光客人入内——一些巧妙。看起来随便堆放的物品,大部分都蒙着灰尘,没有一件有标签。瓷碗、一束束用线绑好的餐具、黄铜挂帽架、古色古香的镜子、护摇杯、乌木制和银制的钮扣勾、把手有刷毛的瓶塞钻、高脚杯和甘露酒杯、小脚凳、鼻烟盒、药丸盒、水晶墨水池——全都以随便。粗心的方式置放。天真的逛街者可能会以为,他们幸运地撞上现代生活中的稀有之物:廉价商店。然而从学生时代就跟店老板很熟的安德烈,知道事情的真相:商品的价格贵得离谱,而且最好的货色总是藏在后头。

  他将门推开,直接跨过那只经常骗过访客的仰卧玩具猫。“赫伯特!起床了!你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已经光临。”

  漆屏后面传来咕嗜声,接着出现了店主,高个子的男人——对法国人来说,算是相当高——有着棕色卷发,眼睛半闭,双唇之间喷出雪茄的烟雾。他穿着无领白衬衫,以及一条由同样古老的丝带所支撑的细条纹长裤,丝带的颜色可以让人看出他是“马诺朋板球俱乐部”的成员。

  自暗处走向店铺的前头时,他拿掉雪茄,脖子往前伸。“你是我认识的人吗?摩登的拉提吉?明天的卡地夫?还是你,安德烈你这个小坏蛋?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块头先给安德烈一个充满古巴烟草味的拥抱,然后再把他推开些,检机一番。“你太瘦了。不过我忘记你住在纽约,那边没什么食物可以给文明人吃。你还好吗?”

  “我很好,赫伯特。你呢?”

  “啊,马马虎虎。跟往常一样,混口饭吃。”

  “还养赛马吗?”

  赫伯特使了个眼色。“三只,但是不准告诉卡琳。”

  两个男人谈论一下最近的历史,以老朋友的轻松模式寒暄起来:老掉牙的笑话、热情的互夸、聊其他朋友的闲话。臆测他的妻子。过了半小时之后,他们才开始谈到安德烈造访的目的。

  赫伯特专心地倾听安德烈解释他要找什么,然后点点头。“你真是来对地方了,朋友。”他把安德烈带到一张旧的伙伴桌。“这里——瞧瞧这些东西。”他拉出中间的宽抽屉,取出罩有破天鹅绒的大托盘。以魔术师变出白兔子的戏剧手法,迅速地抽掉覆盖物。“这儿。巴黎的上上之选,不过这是我自己说的。”

  透过雪茄烟的迷漫,安德烈低头看,吹出口哨。“你在哪儿分这些货的?”

  赫伯特耸耸肩。“有你中意的吗?”

  安德烈更仔细地鉴赏一排排银制的小相框,全属“新艺术”风格,流畅、优美的线条,圆滑、闪亮、柔和。赫伯特已经在每一个相框中放入乌贼墨照片——黛德丽、嘉宝、皮亚夫、珍妮、梦露、芭社——而那边,托盘中央最显著的位置,丝毫不差就是他想要的东西。稍微比其他的大一些,它是地铁站上方铁制招牌的完美复制。镶于其上的是一个由简单的大写字母所拼成的字:PARIS 。乔瑟芬·贝克在相框中微笑,她的前额有一小终卷发构成黑色的新月。安德烈拿起它,抚摸着银器的沉重以及背衬的丝绒。“我喜欢它。”他说。

  刹时之间,朋友赫伯特摇身变成专业古董商赫伯特,着手为他的顾客做好心理准备,以接受高价位的震撼。“啊,没错。你的眼光真好,安德烈。这个款式只做了几个——过去五年里我才看过两次,而且它们的状况都没有这个维持得这么好。从头到脚都是真品,连玻璃也是。”大块头点点头,手臂措住安德烈的肩膀,挤压一下。“因为是你,所以相框中的照片不收费。”

  它的价格——赫伯特哀伤地提起,就好像他是被别人所逼迫,不得已才说出来的——安德烈早就预料到了,刚好花掉他身上所有的钱。相框以当日《世界报》的一页,包装成礼物的样子,接着,等生意做完之后,安德烈向他的朋友借了一百法郎,前往佛罗尔咖啡厅喝杯葡萄酒,以庆祝自己买到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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