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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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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躺在无头尸前面,流着带血的口水的大嘴在咬着碎骨头,它那闪烁发光的双眼看着马戏团老板。它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因为它发出呼噜的怒叫声,并踩在尸体上向前爬行。它的头离笼门口只差几公分远。 “走开,走开!它要出来了!”老枪手大声喊道,“拿起你的步枪!左轮手枪只会使这个恶魔恼羞成怒!” 从驯兽员将头伸进宠子那一刻那起,几乎还没有过去十秒钟。逃命的和因恐惧而惊叫的人们,使整个船舱乱成一团,发动机、锅炉与货物之间的过道,被拥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在圆桶和木箱后面弯下腰来,又跳起来,觉得这地方也不安全。 船长急忙向楼梯走去,竭力往上挤,以维持秩序。老枪手跟在他后面。马戏团老板躲到笼子后面。黑托姆跑去拿他的步枪,途中才想起他将枪与斧头绑在一起,眼下无法用得上。于是他要把那个年老的印第安人手中的步枪夺过来。 “我自己射。”那个印第安人一边伸手去抓枪,一边说。 “让我来吧!”黑胡子专横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比你射得准!” 他转过身来对着豹子。这头动物刚刚离开了笼子,抬起头吼叫。黑托姆瞄准豹子,扣动了扳机。枪响了,但子弹没有射中。他急忙把年轻的印第安人的枪也抢过来向豹子射击——可惜,同样失败了。 “射得不好。不懂得枪。”年老的印第安人从容不迫地说,好像他就坐在自己的帐篷里。 这个德国人没有注意听这些话。他把枪扔掉,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康奈尔那伙人放置枪支的地方去。这些先生哪有兴趣同野兽搏斗,都已尽快地躲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附近响起了一声可怕的惊叫声。一个女士想要到楼上去。豹子看见了她,它弓着身,大步向她蹿去。她仍然在下面,这时老枪手站在第五级或第六级梯阶上。他立刻伸手抓住她,把她拽上来,然后用强壮有力的双臂把她高举在头上,由船长接过去。这是一瞬间的行动。此刻豹子已到了楼梯旁。它将前爪搭在一个梯级上,收缩一下身躯,以便向老枪手猛扑过去。老枪手照着它的鼻子狠狠地踢了一脚,接着又用他的左轮手枪向它的头部射击。 这种自卫的方式,本来是可笑的。踢一脚和发射几颗左轮手枪子弹,吓退不了黑豹。然而老枪手没有其他有效的防卫手段。他确信豹子会侵袭他。但是这样的事没有发生。豹子慢慢地把头掉到一边,像要想一想似的。这些从如此近的距离发射出来的子弹,几乎无法穿进其坚硬颅盖,能置它于一种昏迷状态吗?或者说,朝它敏感的鼻子踢出的那一脚,能使它感到太疼痛难受吗?总而言之,它不再注视老枪手,而是注视前方,那儿有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纹丝不动地站着,仿佛惊呆了似的,双手伸向楼梯。她那闪烁发光、老远就可见到的浅色衣服,引起了豹子的注意。它把前爪从楼梯那儿挪开,然后转过身来,一跃而起,大步向小姑娘蹿去。 目睹此情此景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但爱莫能助,无人能搭救。果真无人吗?不,还是有的,有一个人!更确切地说,就是大家都难以相信会如此大胆、如此沉着果断的那个年轻的印第安人。 他与他的父亲离小女孩大约十步远。他察觉情况危急,双眼闪闪发光,左右顾盼,像是在寻找一条救生之路似的。接着他从肩膀上脱下缠身布,用通卡瓦语向他的父亲喊道:“Tschaual,alna;sobai scho Yana——后退;我要游泳!”他两步就冲到小姑娘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带她向船的栏杆冲去。他跳了上去,站在栏杆上回头看看。豹子紧跟其后,正准备作最后的猛扑。野兽的爪子刚刚离开甲板,年轻的印第安人就从栏杆上,向着侧面的方向(以便不在动物伸爪可及的范围内)纵身跳进河里。河水吞没了他和那个小姑娘。与此同时,跳跃力强得无法自我控制的豹子,也一蹿就越出栏杆掉到了河中。 “马上停航,停航!”船长沉着果断地命令道。 轮机长听见呼叫后关闭了发动机。轮船静静地停泊着,这时涡轮机仍要慢慢转动,以免轮船后退。 对乘客构成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大家都赶快从各个隐藏的地方走出来,走到栏杆处。那个小女孩的父亲声嘶力竭地叫喊道:“救救我的女儿,一千美元,两千、三千、五干美元!” 没有人听他的。大家都趴在栏杆上向河下面观看。这时豹子在水中正窥伺着猎物——但是枉费心机。 “他们被淹死了,转进了涡轮机!”父亲哭诉道。 紧接着,年老的印第安人响亮的声音从另一面船舷传了过来:“宁特罗潘·荷摩施很机智。在船下游走了,以免被豹子看见。他在这底下!” 大家都跑到右舷去,船长下令她出船缆。啊,真的,在右舷的下面,紧靠船的壁板,小熊慢悠悠地仰游着,以免被水冲走。他将已失去知觉的小女孩横搭在肚子上。缆绳很快就拿到手并马上放了下去。小熊用其中的一根绳把小姑娘的两臂绑住,自己抓住另一根绳敏捷地爬上了船。 人们以雷鸣般的欢呼声向他致敬,他却一声不吭,自豪地走开了。但在康奈尔——此人也目睹了刚才的情景——身旁走过时,他却大声说道:“怎么样,通卡瓦人害怕小小的癫皮猫吗?科内尔和他的英雄好汉们逃之夭夭,通卡瓦人却把豹子引到自己一边。以拯救小姑娘和乘客们。康奈尔很快还会听到更多有关通卡瓦人的消息!” 人们用缆绳把被救者拽上来,抬进她的舱房里。这时领航员伸手指指左舷,向船下边呼喊道:“你们瞧瞧豹子,瞧瞧那木排!” 现在大家又向另一边蜂拥而去,那儿为他们上演了一出新的激动人心的戏。一张小小的、用灌木和芦苇做成的木排,上面坐着两个人,正从右边河岸径直向轮船划来。那两个人划着桨,桨是用树枝凑合制成的。两人中一个是男孩,另一个仿佛是一个衣着独特的女人,其头巾像一顶旧式的帽子,帽子下面是一张丰满、两颊绯红、长有一双小眼睛的脸。这个人穿的衣服像个大口袋,没有腰身,样式和形状难以确定。黑托姆站在老枪手旁边,向他问道:“先生,您认识这个女人吗?” “不认识。难道她如此名声显赫,我非得认识她不可?” “那当然。因为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是个草原猎人和设陷阱者。瞧,豹子游过来了!您将要见到一个女人——其实是个男人——有多大的能耐。” 黑托姆趴在栏杆上呼喊:“喂,杜乐姑妈,注意!它要吃您。” 木排离轮船大约还有五十步远。豹子本来是在船旁游来游去,寻找它的猎物。此刻它看见了木排,便向那儿游去。在木排上坐着的“女人”向甲板上望去,认出了呼喊“她”的人,“她”用一种高而尖细的声音答道:“祝您好运。您是托姆吧?见到您,我很高兴!这是什么动物?” “一只从船上跳下去的黑豹。赶快离开!快!快!” “哎!杜乐姑妈不会为躲避任何人而逃走,更不会被一只豹子吓跑,不管它的外观是黑的、蓝的或者绿的。可以将这只动物射死吗?” “当然可以!但您大概打不死它。它是由一个驯兽员管的,然而又变野了。您赶快到船的另一边去!” 这个傻里傻气的人似乎觉得同豹子玩捉人游戏很开心。他以熟练的技巧操作那容易散架破碎的桨,并以令人惊讶的灵敏性躲开动物。他在玩弄动物时用他那尖细的声音向船上喊叫道:“老托姆,我能击毙它!” 这个样子像女人的男人收起桨,拿起身边的猎枪。木排与豹子迅速相互靠近。野兽用张得大大的呆板的眼睛望着敌人,男人举起猎枪,赶快瞄准,两次扣动扳机。随后他把枪扔掉,抓起桨来,并将木排向后划去,这是片刻间完成的事情。豹子消失了。漩涡处就是它垂死挣扎的地方。随后大家在更远的地方见到它又浮现在水面上。纹丝不动,一命呜呼了。它在那儿漂浮了几秒钟后再次沉入深处。 “一次出色的射击!”托姆高声欢呼道,乘客们也兴高采烈地表示赞同,惟独马戏团老板没有表示,他正在默默哀悼珍贵的豹子和他的驯兽员。 “这艘轮船驶向哪里?”这个怪里怪气的人从河上询问道。 “只要水量足够,多远它都去。”船长答道。 “我们想要上船,所以在对面河岸上造了这个木排。你们愿意接纳我们吗?” “太太或者先生,您付得起船费吗?我委实不知道我该把您当作男人或者当作女人接上来。” “当作姑妈,先生。我就是杜乐姑妈。凡是需要付款的,我惯常都用贵重的货币或者金块支付。” “好的,您上船吧!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不幸的地方。” 一个水手把手向木排伸去。那个男孩——他同样配备了一枝猎枪——把水手的手抓住,一跃便上了船。接着,木排上的另一个人背上他的枪,站立起来,抓住同样伸给他的手,一脚将木排蹬开,敏捷地爬上了船,人们用十分惊奇的目光迎接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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