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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轻与重(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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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既象鹿又象鹤的女人有一种奇怪的不谐凋,不时激起他的回想:她的调情与腼腆结合,千真万确的性欲被嘲弄的微笑抵消,公寓的粗俗一般和主人的独特不凡相对照。要是与她做爱,她是什么样子呢?他尽力去揣度却无法想象出来,几天来他老想着这件事。 应她的召唤,他第二次去她那儿。酒和杯子都在桌上等着。这一次,一切都自动地进行。不一会,儿,他们便在卧房里面对面地站着接吻(那里,墙上画中的太阳正落在自掸树上)。他给她下达自己的标准口令:“脱!”她不但不服从,而且反过来命令:“不,你先脱。” 他被顶了回来,对这样的反应很不习惯。她开始解开他罩衣的扣子。“脱”的命令下达好几次(伴随着喜剧性的失败)之后,他终于被迫接受妥协。根据他上一次来访时她制订的游戏规则(“照我做”),她脱掉他的裤子,他脱掉她的裙子,然后她脱掉他的衬衣,他脱掉她的罩衫,直到最后他们都赤裸裸地站着。他把手放在她湿润的阴部,他突然感到自己身体的同一部位上也有她的指触,对方象镜子一样准确地模仿着自己的动作。 如我所述,他已熟知了将近两百名妇女(加上他当窗户擦洗工期间为数可观的新人选),但他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比他还高,朝他眯眼睛,还用手摸他的肛门。为了压住自己的难堪,他把她按倒在床上。 他的动作如此急促,使她毫无戒备。她那高塔一般的骨架仰面躺下时,他从她脸上红色的斑点中,看到了失去平衡以后害怕的表情。现在,他站在她上方了,一把托住她的膝下,把她叉开的双腿微微向上举起。那双腿猛一看去,就象一个战士举起双臂对着瞄准他的枪筒投降。 笨拙加热情,热情加笨拙——托马斯被它们弄得亢奋以极。他久久地跟她于,不时仔细地察看她那有红色斑点的脸,看一个女人被绊翻后倒落时的恐惧表情,那无可仿制的表情顷刻间早已把亢奋传人他的大脑。 他去浴室洗洗,她跟着进去,并罗罗嗦嗦地解释肥皂在哪里,海绵在哪里,怎样放热水。他很惊奇她把如此简单的事也弄得如此繁琐。最后,他不得不对她说,他完全明白一切,示意对方让自已一个人留在浴室里。 “你不愿意让我呆在这儿看看你吗?”她乞求。 他终于把她弄了出去。他洗完身子,把尿拉在盆子里(捷克医生们的标准程序),感到她在浴室外面前前后后地跑来跑去,想找一个破门而入的法子。他把水关掉,整个寓所突然安静了。他感到自己被人注视着,差不多可以断定,浴室门上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窥视孔,她那漂亮的眼睛正眯缝着看进来。 他心境极佳地告辞走了,极力想把她的要素存入记忆,把这种记忆归纳为一个化学公式,用以界定她的特质(她那百万分之一的不同之处)。其结果是得出了这个由三个已知项组成的公式: (1)笨拙加热情。 (2)失去平衡地倒下之后脸上的恐镇表情以及 (3)双腿举在空中,象一个士兵对着枪筒举起投降的双臂。 回想了这几条,他感到快乐,象是获得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些点点滴滴,用他想象中的解剖刀,又在宇宙那无际的天幕上划了一刀。 12 差不多是同时,他还有如下经历:每天半夜之前,他在某位老朋友提供的一间房子里,与一位年轻女人会面。一两个月之后,她向他提起以前他们见面的事:当时外面正是雷雨交加,他们在窗子下面的一张小地毯上做爱,一直干到风暴平息。那真是难以忘怀的美妙! 托马斯给震惊了。是的,他记得与她在地毯上做爱(他的朋友睡在一张托马斯发现极不舒服的窄沙发上),但他完全忘记了风暴!这太奇怪了。他能回想起他们每次在一块几时的情景,甚至能牢牢记住每一次做爱的方式(她不愿意他从后面于她),他记得他们交合时她讲的好些事(她总是要他搂住她的屁股,不要老看着她),他甚至还记得她内裤的式样,而风暴却无影无踪。 对于每一次性经历,他的记忆只录下了性征服中那险峻而窄狭的通道:第一声言语挑逗,第一次触模,第一件她对他和他对她说的猥亵之事,以及被对默许和有时遭到反对的小小的性反常行为。他(几乎是学究式地)把其他一切从记忆中排斥出去,甚至记不起自己与这位或那个女人是在什么地方第一次见面,如果这事发生在他性进攻之前的话。 年轻姑娘继续谈着风暴,向往地笑了。他惊奇地望着她,心中油然生出某种近乎羞愧的东西:她经历了美好的事情,他却未能与她共同体验。对那场夜晚风暴的两种反应和记忆方式,明的标明了爱情与非爱情。 我不希望,“非爱情”这个词使人联想到他对那年轻姑娘采取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也就是按现在的说法,把她看成一个性器具。相反,他非常喜欢她,珍视她的性格与智慧,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去帮助她。他不是那种在她面前厚颜无耻的人。但这是他的记忆,不为他自已知道的记忆,把她从爱情的领域中排斥掉了。 人脑中看样子具有一块我们可以称为诗情记忆的区域。那里记下来诱人而动人的一切,使我们的生命具有美感。从他遇到特丽莎起,再没有女人有权利在他大脑的那一区域中留下一丝印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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