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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我要先办一件事。”他答道。

  “啊,是汤姆!”马克斯·多尔夫曼打开了饭店房间的门,然后迅速摇着轮椅回到电视机旁,“你终于决定来了。”

  “你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多尔夫曼问。“我是个老人,没人会来打扰我,我被抛在了一边,被每个人——包拾你抛弃了。”他咔哒一声关掉了电视,咧嘴笑着。

  桑德斯问:“你听说什么了?”

  “哦,就听到几件事,都是传闻、闲谈。为什么你不能亲自告诉我呢?”

  “我身陷困境,马克斯。”

  “当然你身陷困境,”多尔夫曼哼着鼻子说,“你这一周一直处于困境之中,现在你才注意到吗?”

  “他们给我设下了圈套。”

  “他们?”

  “布莱克本和梅雷迪思。”

  “胡说。”

  “是真的。”

  “你相信布莱克本能给你设圈套吗?菲尔·布莱克本是个没有勇气的傻瓜,他没有才能,也没有什么心计。好几年前我就叫加文解雇他。布莱克本是没有独创见解的。”

  “那就是梅雷迪思。”

  “啊,梅雷迪思!是的,她是那么美丽,胸部是那样的可爱。”

  “马克斯,请说正经的。”

  “你曾经也是这样想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桑德斯说。

  多尔夫曼笑了。“时代变了吗?”他用一种深沉的讽刺口气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脸色苍白,汤姆。”

  “我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害怕。”

  “哦,你害怕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大男人害怕一个有着漂亮胸脯的漂亮女人。”

  “马克斯——”

  “当然,你的恐惧是有道理的,因为她对你做了所有这些可怕的事情,她哄骗你,摆布你,责骂你,对不对?”

  “对。”桑德斯答道。

  “你受到了她和加文的欺骗。”

  “是的。”

  “那么为什么你上次要向我提起那朵花呢,嗯?”

  他皱起了眉头,一时他不知道多尔夫曼在说什么,这个老人总是这样捉迷藏似的,他喜欢——

  “那朵花,”多尔夫曼用指关节敲着轮椅的扶手,焦躁地说,“你公寓里的那朵彩色玻璃花,有一天我们还提起过。又要告诉我你已忘记它了吗?”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是提起过这事。接着他想起了那朵彩色玻璃花的样子,几天前那朵彩色玻璃花曾情不自禁地闯进了自己的脑海。“你说得对,我已忘记了。”

  “你忘记了,”多尔夫曼话语很重,说“忘记”两个字时含着明显的讽刺语气,“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马克斯,我确实忘了,我——”

  他哼了一声。“你不可能忘记,我就知道你不会痛痛快快承认的。汤姆,你没忘记,你只是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面对什么事实?”

  桑德斯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朵彩色玻璃花,由鲜黄、紫色和桔色所组成的玻璃花嵌在他公寓的门上。这一周的上半周,他还常常想起它,有时想得几乎入迷,然而今天——

  “我不能装糊涂,”多尔夫曼说,“你当然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已决意不去想它。”

  桑德斯困惑地摇摇头。

  “汤姆,10年前你就把这事的前前后后告诉我了,”多尔夫曼挥了挥手说,“那时你信任我,向我哭诉。那时你心烦意乱到了极点,那时它是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事,而现在你说这事全忘了?”他摇了摇头。“你那时告诉我,你要和加文一起去日本和韩国,在你回来时,她将在公寓里等着你,她要穿着能激起你情欲的服装或者类似的衣服,做出各种勾人魂魄的姿势。你还告诉我,你回到家时就会透过那朵彩色玻璃花首先看到她。这难道不是你对我说的吗,汤姆?还是我记错了?”

  他是记错了。

  桑德斯的心幕陡然拉开,往事像一张图画栩栩如生地重现在眼前。他看见了一切,就好像他故地重游一样:一级级台阶通往自己在二楼的公寓房间,那天下午就在他踩着台阶往上走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开始还辨别不出是什么声音,等到他上了楼梯平台就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声音了。他透过那朵彩色玻璃花望去,看见了——

  “一天,我早早地就回来了。”桑德斯说。

  “对,是这样,你出人意料地回来了。”

  那块由黄色、桔色和紫色组成的玻璃,透过它,只见她裸露的背上下动着。她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身体上下运动着。

  “你看到她后怎么办的?”多尔夫曼问。

  “我按了门铃。”

  “对的,你很有修养,非常缓和,很有礼貌,你按了门铃。”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梅雷迪思转过身子,朝门口望来。她那纷乱的头发披在脸上,她将头发从眼前拂去。她一看到他后脸色陡然变了,眼睛瞪得很大。

  多尔夫曼鼓励地说:“那么后来呢?你怎么办呢?”

  “我走了,”桑德斯回答,“我走回到……我走到车库,钻进了自己的汽车。我开车出去转了一会儿,转了两三个小时,可能还要长些,天黑时我才回来。”

  “你自然心烦意乱。”

  他上了楼梯,又一次透过那块彩色玻璃向里望去,客厅空无一人。他打开门锁,走进了客厅。长沙发上有一碗爆玉米花,沙发有了皱痕,电视机无声地开着。他收回落在长沙发上的视线,走进卧室,喊着她的名字。他发现她在打行李,床上的手提箱打开着。他问:“你干什么?”

  “离开。”她说着,转身面对着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这难道不是你的愿望吗?”

  “不知道。”他回答。

  接着,她哭起来,一边呜咽一边伸手拿了一块方巾,像孩子一样大声而用力地擤起鼻子来。因为她很悲伤,所以他向她伸出了双手,她赶紧抱住他,反复地说对不起他,一边哭泣一边说。她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

  后来就莫明其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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