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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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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珈妮很想说那苦力很能显示出东方人的朴拙耐劳,但一想到伯母会以更不屑的语气指责她,也就闭紧了嘴。 总算到了将军官邸,艾珈妮认为就象其他殖民地住宅一样的形式,她在印度时看了很多这类建筑物。 坚实牢固,富丽堂皇,很显然的英国风味,连里面的房间设备都象是从英国的坎伯里、奥德夏、波里茅斯移来的。 同样漆光的桃花心木椅、印花棉布做的窗帘、二等货的波斯地毯,以及同样精心设计的英国式花园。 整齐的花坛上种着三色紫罗兰、墙花、金盏草、紫苑和勿忘我,每一位在此住过的将军夫人都留下不少心血结晶。 “现在,艾珈妮,”奥斯蒙夫人开口了:“你最好去清清行李。” “这里有很多中国仆人,夫人,”侍从武官很快地说:“如果你有什么吩咐,我可以叫他们去做。” “我的侄女会做得比他们更好,”奥斯蒙夫人说:“所以她待在家里面。” 很显然的,不管官邸里面有多少仆人,奥斯蒙夫人就是要文瑚妮成天操劳家事、忙碌不堪。 好在奥斯蒙夫人大致安顿妥当以后,发现非得上街买些日用品才行,就派艾珈妮去采购一番。 由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国仆人带路,他的名字叫阿诺。 如果是双胞胎出去的话一定是副官护送,坐马车出门;她和阿诺则叫了两辆黄包车,其实这让她非常满意,她更喜欢坐黄包车。 才出发没多远,艾珈妮知道阿诺要带她去的是附近英国人常光顾的店铺,于是叫车子暂停,说明自己要去一般中国人光顾的地方,阿诺张着大嘴笑了起来,要车夫载他们走远一点到城区去。 走了一段路后,艾珈妮坚持不必再坐黄包车,于是他们就在狭窄阴暗、两旁悬有招牌的街道上走着,然后上了一段台阶,去拜访中国人真正聚居的地区,江太太也向她形容过这里的风光。 这里面包店倒是很少,毕竟中国人不大吃洋人的玩意儿,不过面包却十分新鲜可口,中间还包了甜甜的椰子,别有风味。 水果摊上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水果堆成塔形,引人垂涎;做面人的小贩,摆了许多为孩子做的面粉玩偶,染上彩色的小人、老虎、猫、狗、鸭子……说也奇怪,那双手揉揉捏捏的很快就有了成品,居然也栩栩如生。 到处可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卖咸鱼的、扫帚的、敬神的香烛的……不一而足;有的小贩提着大大的藤笼,里面养着一种褐色的、怯懦的小乌叫鹌鹑,听说鹌鹑蛋虽小,却是中国人做汤时的美味。 那边一条街上,很多小孩围着在看什么,艾珈妮走近后,发现有几个瞎子在那自拉自唱,有拉胡琴的,吹笛的,有弹古筝的,还有弹琵琶的……乐声悠悠地在空气中回荡。 “很古老的调子,”阿诺解释:“宋朝时就有了。” 艾珈妮和阿诺依照奥斯蒙夫人开的单子大肆采购一番,每个店主都用木制的算盘总结一下,据说这种计算器具是将近一千年前中国人发明的,店家把算盘珠子很快地前拨拔后弄弄,就很神奇地算出了总数。 再来吸引艾珈妮的就是药店了,柜台上放着有排排的瓶瓶罐罐,有从东京湾来的海马,有从西藏高原来的熊胆。 “还有广西一带丛林里的毒蛇,”阿诺指出:“以及东被森林的鹿角。” 江太太曾告诉她服了这些可以廷年益寿、增进精力,还有东北采的人参自古相传可以滋补治病。 “有的药都有好几千年了,”阿诺很骄傲地用中国话说,店主也颔首表示同意,还特别拿出一些精练过的药给艾珈妮看。 艾珈妮也在书上读过,知道中国人认为宇宙间有两个相反的原则就是“阴”和“阳”,生病是由于身体阴阳不调,健康则是阴阳调和之故。 店主还说: “心表示丈夫,肺表示太太。” “他说的意思是,”阿诺解释:“如果夫妻不和谐的话,就会带来不幸,” 店主又说了一些中国有名的补品,有的还给艾珈妮过目,包括钟乳石、干红且有斑点的蜥蜴皮、狗肉、人奶、龙齿、犀牛角的薄片等等。 似乎很难相信那些东西会有那么大的效力,但一切都那么有趣,使得艾珈妮几乎不愿阿诺再带她回将军官邸了,好不容易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市集。 “谢谢你,阿诺,真要谢谢你带路。”回到官邸时,她不禁由衷地向阿诺致谢。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阿诺很诚恳地说,艾珈妮知道她又有了一个朋友。 艾珈妮一静下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薛登。 在离开奥瑞斯夏号以后要不想到他似乎都不大可能。在他第二次吻她的时候,她不禁为自己的感情由惑了,她从他身边跑开,把自己锁在舱房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成眠。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她一再问自己,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并不真的相信他会被她吸引住,那么他怎能这么做呢? 他们第一次是在奇异的情境下相遇,她穿着原本属于双胞胎的衣服,看上去很不合身,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吸引人。 但是,他的唇似乎有一种驱迫的魔力,他的吻把她带进一个美好光耀的世界,只是她不相信他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那么,以他的经验、以他的爵位、重要性、还有在社交界的地位,他怎会如此呢? 艾珈妮知道得很清楚,甚至不须偷听薛登和威德康比队长的谈话也知道,一个英俊的军官经常被女性追逐而且被捧得高高的。 以薛登而论,非但仪表不凡,又有爵位,想来不知有多少女人热切地想投入他的怀抱? 那么,为什么他自找麻烦地吻她呢?她还是得不到解答。 当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的舱房中时,她承认他的确给了她一些值得记忆的事物。 至少她不会无知到只把吻看作令她心醉神迷之事,因为一个人总得为自己的快乐付出什么。 母亲告诉过她: “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全自由的,亲爱的女儿,”她说:“如果一个人要接受什么,一定也得付出什么,有时候付出了什么,收回的却是一颗带着创痛的心!” 艾珈妮知道母亲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军团中有些军人太太,她们常流着泪向母亲哭诉丈夫的不忠实。 艾珈妮曾希望自己永不要经历那种单方面的爱情,但现在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了。 也许,这并没什么不好,被薛登吻了之后体会到的美好和深情,总比依照伯父要她走的路子走去好得多。 她很难告诉自己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天他也说过只怕上了岸以后,两个人就不容易见面了,而且伯母到了官邸后也把艾珈妮今后的处境说得很清楚。 然而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使她为之震撼不已。 到香港第二天的中午,午餐时伯父就提到了薛登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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