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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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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实在累得没有力气去弄清楚。他又沉沉入睡了。 安东妮亚在客厅里等亨利·莱怕希尔。 她相信等公爵恢复知觉后,会感到很奇怪,因为她在巴黎唯一的朋友,竟然是个新闻记者。 亨利·莱伯希尔拥有伦敦每日新闻的四分之一股份,他自愿派驻巴黎办事处。 这位有着而格诺教徒世系的英国绅士是个奇特的人物,他的朋友都叫他“莱比”。许多人因为他那尖酸刻薄的文章而恨他,他在很多其他的事情上也表现得非常出色。 他当过机警、受嘲讽的舞台监督以及外交官;一八六五年,他以共和党激进党员身份当选下院议员。 可是在他继承了二十五万英镑的同时,他失去了这个职位,于是他将全部心力投入增加每日新闻的发行量中。 亨利·莱伯希尔听到波伊士举行决斗的传闻后,拜访过公爵。 他见到的,却是面色苍白、惊惶万分的公爵夫人。她很坦自地告诉他,公爵仍未脱离险境,并且恳求他不要在报上发表这件事。 亨利·莱伯希尔——许多迷人女性的情人——却发现安东妮亚那恳求的忧虑的眼睛,是那么令人难以拒绝。 他不但答应保守秘密,而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她无人可倚靠的时刻,他成了她的朋友,她的心腹知己。 亨利·莱伯希尔使她知道最近在巴黎发生随新奇事件。 最初,每个人都认为战争立刻就会过去,因此法国人不加思索地继续享乐,以为除了法国战胜的庆祝以外,不会有任何事情扰乱他们的欢乐。 七月二十八日,法王对军队下令。他心里一直记得皇后对他说的话:“路易,好好尽你的职责。” 事实上,通过梅滋时,他正为长期性的膀胱结石痛楚所苦。他给许多将军的印象是疲惫不堪。 日耳曼在重要的战争时刻有四十万人参战,莱茵河畔集中了千四百四十门炮,而路易拿破仑却只能集合二十五万名军人。 他的战略计划是想迅速向东推进德意志,希望能使南德意志国、甚至使早有嫌隙的奥地利,共同起来对抗普鲁士。 法国军队华丽的制服,兴之所至的浮夸大话,蓄着象徵对法王敬意的“皇帝髭”的官员们,那种漫不经心、虚饰门面的态度,和普鲁士人藐视任何夸示的情况,形成显著的对比。 八月二日,法国从极弱的德意志进攻部队手中夺下萨阿布鲁肯,全巴黎得意扬扬地狂欢着。 普鲁士皇太子被俘的电报在证券交易所公开宣读。一位著名的男高音为此跳上一辆巴士顶上,高唱着马赛曲。 亨利·莱伯希尔将街上疯狂的景象描述给安东妮亚听。 她不曾听到或看到任何事情,因为她一直在看护着很不安稳、还说着呓语的公爵——从子弹取出后,他始终发着高烧。 起初她并不特别注意这些消息,虽然她非常感谢莱伯希尔先生来看她,可是她总是很明显地表现出,她只能抽出几分钟来陪他。 她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病床上了。 一星期过去,公爵的伤一天天好转,却仍然没有清醒;她发现自己不能对外界的事完全不闻不问。 因此,她开始盼望莱伯希尔先生来拜访,虽然他带来的都是些坏消息。 极端没有效率的报导不断传回巴黎:疲倦的军队到达目的地,却发现帐篷运到了别的地方;炮手和他们的炮分开了;弹药库里居然是空的。 经过斯北克伦和渥尔士两地的挫败后,一连串令人沮丧的撤退开始了;正反两面的命令,都由惊慌失措的巴黎发出。 八月十八日,日耳曼人在圣·派维特发动攻击,造成两万法军的伤亡,军队在夜间仓皇逃回出发地点——梅滋。 这个不幸的消息震惊了巴黎,整个城市陷入了莱伯希尔先生所谓的“疯狂的边境”。 “我刚才看到三、四个日耳曼人几乎要被打死了。”他告诉安东妮亚。“几间规模较大的餐馆被迫关门,激动的民众认为它们的经营者都受日耳曼的同情和支持,所以正在那儿大肆攻击。” 当他告诉她,波伊士那些美丽的树都被砍掉了的时候,安东妮亚觉得那似乎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打算离开巴黎?”几天后,她问。 “正好相反,”他回答。“法国官方坚称:在巴黎比在其他任何地方更安全,所以人们如潮水般涌来。” “那么事情应该不会太糟。”安东妮亚微笑着。 “我希望你的想法是对的。”他说。“同时,我想你和你的丈夫应该趁着还能走的时候赶快回家。” “现在是不可能的。”安东妮亚回答。”而且我们是英国人,应该很安全才对,不是吗?” “我想是如此。”他答道。“不过我劝你除了到花园以外,”其他时候都留在屋里。只要有人有一点点日耳曼血统,就会被逮捕;而且散步大道上经常有纠纷。” “哪一类的?” “那些不幸消息的报告书送到以后,群众开始叫嚷:‘打倒国王!’还有‘退位!’” “退位!”安东妮亚叫着。“他们真的这样要求吗?” “法国人是非常不能忍受失败的。”亨利·莱伯希尔回答。 她觉得可能还要一段长时间才能回到英国,手边的钱不能浪费,所以安东妮亚在和图尔商量过以后,遣散了大部分的仆人。 她留下原来屋主雇用的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做起事来总是非常的心甘情愿。 安东妮亚发现图尔是力量的城堡。不仅因为他能说流利的法语,而且照顾公爵有他独特的方法,甚至比她做得还要好。 图尔告诉她,牲畜全都聚集在波伊士了;安东妮亚第一次意识到日耳曼人可能会到巴黎。 “那么多食物,有必要吗?”她惊异地问图尔。 “说不定的,夫人。”他回答的语气使她知道,他并不想让她紧张。“他们说任何人要想攻下巴黎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的防御工事大坚固。” “这是真话。”安东妮亚同意道。“我从旅行指南上读到:全城被三十呎的高厚城墙包围,而且分成九十三座棱城;此外,外面还有护城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火力强大的炮台,形成一片火力网。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牲畜的事情上,于是说。 “不过当然,所有的车队都要为前线的军队运送粮食,因此我了解在巴黎城里,我们必须自给自足。” 在亨利·莱伯希尔下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她向他探听过一步的消息;他拿出一份他在英国的每日新闻上写的文章给她。 看着看着,他被这则难以置信的消息吓得睁大眼睛。 “极目所见,整个郎香舍区长长的街道上什么也没有,只有羊、羊、羊!波伊士里大概有两万五千头羊和四千头牛。” “这是真的吗?”她问。 “我们正在做准备。”亨利·莱伯希尔笑着。“所以,你不必担心,等公爵好一点以后,没有足够的好食物让他补充体力。 图尔却并不打算完全倚赖波伊士那儿的准备,他买回来了很多不会变坏的食物,而且很忧心地告诉安东妮亚,食物一天比一天贵了。 公爵动了一下身子,安东妮亚立刻从敞开的窗边的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床前。 她跪在他的身边,用过去几星期来,他听习惯的柔和声音说:“你热吗?要不要喝点水,亲爱的?” 她说话的态度,他想,就象一个女人对她心爱的孩子说话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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