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芭芭拉·卡德兰 > 爱的奴隶 | 上页 下页
二十九


  嘉士德爵士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从十五世纪的波斯古画中走出来的美女,又象是象牙上的精致雕像,那么细致,那么珍贵,连德黑兰的皇帝都下令要特别监护着。”

  “真是受宠若惊!”

  “想想,现在你失去了父母、家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又没有丈夫照顾你,你到底怎么办呢?”

  “一切都那么突然,无法逃避,”雅娜说,“因此我真的很感激你,因为不管你是否情愿,现在你总是在帮助我,照顾我。”

  她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又说:

  “现在虽然我是在敌人的领土上和我的敌人面对着喝茶,心里的恐惧倒比在宫里要轻多了!”

  睁开双眼的刹那间,雅娜脑中一片空白,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定下神来,她才放心地想起自己已不再生活在那座可怕的王宫中了。

  现在,她任由“喜马拉雅”号将她载送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一个不可臆测,甚至可能更可怕的未来世界中。

  唯一能引以自慰的是,至少目前她是安全无恙的。

  随着思潮,她才想起嘉士德爵士也在房间里。他正睡在地板上,当然,杰金斯已经为他在地板上铺了一些靠垫。

  雅娜心里明白,这张临时的床铺一定很舒服,而嘉士德爵士所以会带着不屑的口气,是故意表现给她看的,其实他是很舒服的。

  耳畔是隆隆的马达声,清凉的海风阵阵袭来,她不禁沉思着,人生是多么的奇妙!现在她竟会与一个敌对的陌生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而且只有一帐之隔。

  她忍不住怀疑地自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记得当嘉士德爵士在晚餐前换上晚礼服时,她不由得在内心赞叹着:几乎再也找不到象嘉士德爵士这么丰神俊朗、仪态高雅的男人了!

  杰金斯为他们准备好餐桌,并在桌上放了一盏烛台,上面插了三只蜡烛。

  起先他们并不需要蜡烛,但当晚餐用毕,他们正喝着咖啡,坐着闲谈时,天色逐渐变暗,于是杰金斯便替他们拉上窗幔,点上蜡烛,把天际的落日余晖留在外面了。

  本来态度极为愤怒的嘉士德爵士现在很有风度、十分文雅地与她闲谈着。

  然而,她知道,嘉士德爵士是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按耐住他内心的不满。

  他谈到以往的旅行,最近的波斯之行,以及他在外交生涯中所遭遇到的险况,他叙述得十分生动,逸趣横生。

  雅娜睁着乌黑的翦水双瞳默默地注视着他,当然这种惹人怜爱的神态是任何男人都会感到受宠若惊的。

  “很抱歉,我想今晚我实在无法换上正式的礼服了。”当嘉士德爵士邀她一齐晚餐时,她说道。

  “你这样已经非常美了!”他答道、

  然后,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他又加上:

  “当然,你自己一定很清楚的。”

  雅娜闪动着长睫毛下的灵珠,带着有趣的神色说:

  “可惜破坏了这么美的赞词,”她说,“不过,英国人能这么说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嘉士德爵士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把我和我的同胞都看得那么可惜,也许有一天,你会大吃一惊呢!”他说。

  “刚才我正在想,要是你不担任外交官职务时。会是什么样子?”雅娜说,“你给我的印象是好象你总担心你的言论被人误解或被官方人士听到,因此你总是很谨慎,很注意自己的措词,就象嗜酒之徒精心地选择名酒一般。”

  “这倒是相当生动的素描。”嘉土德爵士说道。

  “当然你也会感到很受拘束吧?”雅娜问道,“难道你不渴望轻松的生活,想说便说,不需矫饰?”

  “我已习惯自制。”嘉士德爵士答道。

  当他们视线相遇时,嘉士德爵士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我承认,刚看到你从箱子里出现时,我的确完全失去了自制;那么难道你希望我不加掩饰、不抑制我的怒火,而任情肆意地自说自话吗?”

  “这点可要等我们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时才能断言了。”雅娜答道。

  除了父亲之外,她从未与男人单独进餐过,现在,她觉得这实在是个有趣的经验。

  他们就象在一座无人的荒岛上,四周是怒湍奔腾的大海。他们被命运之神带到这座孤岛上,四顾无人,只好把对方当做一块处女地来拓垦、发掘。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浮起笑容。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嘉士德爵士颇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两个!”雅娜直率地说道,“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竟会在异地相逢,又因是敌人,彼此都有着成见。”

  “我懂你的意思,”他答道,“所以战争实在是不必要的错误。”

  他望着彼端的雅娜,又说:

  “四年前,我到过圣彼得堡,当时曾被沙皇及许多显要热诚地接待过,甚至还与许多人结为莫逆。但却没想到因为一位俄国大使故意刁难土耳其而引发了战争,我也因而失去了珍贵的友谊。”

  “不过我相信等战争结束后,仍然可以拾回旧时情谊的。”雅娜说道。

  “我可怀疑。”嘉士德爵士深思着.

  “当然要经过一段时间,不过我想会的。”

  杰金斯已经为他们收下了杯盘,又带来了一瓶葡萄酒和一个酒杯,放在嘉士德爵士的面前。

  他们兴味盎然地谈着,直到雅娜垂下眼帘,无意间打了一个呵欠。

  “你一定很累了,尤其又受了这么多折磨。”嘉士德爵士立刻说。

  一刹间,雅娜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她不禁想起了那些恐惧——躲在箱中、伯被人发现的恐惧以及怕嘉士德爵士忘记这件礼物而将她遗落的恐惧。

  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怕了。

  “去唾吧!”嘉士德爵士很体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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