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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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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弥平次想起疾风之介从崖上摔下去这件事,便不由得冷哼了几声。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觉得太遗憾了。 就算当时被疾风之介砍了背,自己也一定不会就此放他干休。一定会回刀一挥,砍中他的下半身的。 至于最后死的会是谁,就完全看当时的运气了。可能的话,弥平次真想和那个毛头小伙子再决一胜负。只可惜他竟就摔下崖去了,想起来实在觉得太遗憾了。 弥平次虽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全是自己在风雨中和疾风之介近半个时辰决斗的画面。他觉得头热烘烘地,唯独那画面清清楚楚地在脑海里重映。 “喂!”他不时地在嘴里咕哝着。用矛刺中疾风之介的胳臂时的兴奋,使他的眼睛睁得铜铃般大,而同样地,当自己的背上被疾风之介砍了一刀时的嫌恶感也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天两夜,直到他下床为止,那场不时纠缠着他的梦魇这才离他而去,只不过,再见到阿凌的脸,让他很是痛苦。 “你真的没听见吗?这么说是我的幻觉啰?可是我那时真的听到有人叫了你好几次呢?” 看来阿凌是真搞不清楚自己所听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哩! 在萧萧的风声中居然听得见那叫声,是有些不可思议。但若依风向来考虑,叫声会传到自己耳边来,倒也不是不可能,阿凌心想。 他始终念念不忘摔落崖下的武士在决斗时的那几声喊叫,就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顽固了。 阿凌想,武艺超人,又认识镜弥平次的人除了疾风之介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了。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只要她一提及当时这件事,弥平次便略带不自然地坚持自己完全不曾听见那人的叫声:“我……没听见!” 但回头在后门或大厅那儿,弥平次又会喃喃自语:“我没听见!我怎么能听见?” 并且,由于弥平次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句话,渐渐地连他自己也真的觉得根本就没听见了。 暴风雨夜过后第三天,大伙儿为死在疾风之介手下的人举行葬礼。总共是六个人。另外还有七个人受了伤,但看来命是都保住了。 葬是葬在各人的村子里,只有法事是统一在岬上的平台做。同时,因为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法事也就力求简单。 由寺庙出身的阿松和和五郎两人,在设于松树下的祭坛前诵经。 诵过经后,大约三十个粗汉子便团团围坐,喝起酒来了。弥平次坐在正中央,红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端着小酒杯喝。 三天前的暴风雨这时早已不知去向,湖面上十分平静。只有微风吹得湖面上起了阵阵涟漪。初冬的阳光便照在这阵阵的涟漪上。 这时候,从座位上消失了好一会儿的阿凌走了过来。 “崖下有船被冲上岸来了。谁去看看吧!” 阿凌站着,打量着众人。跟着又说道:“好像也有两三个人也被冲上来的样子。” 弥平次听了,不禁皱起眉头。 大伙儿因为还在喝酒,似乎都不大想动了。 “既是死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可拿吧!” “既然死了,也逃不了啦!明天去也一样嘛!”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地,没有人站起来。 “胡说些什么呀?我想看看从崖上摔下去的那个武士的脸啦!”阿凌说道。 “那个魔鬼呀?是呀!或许他也被冲上来了也不一定。”说罢,其中一个人便站起身来。 “上哪儿去?”这时,弥平次高声叫道。“不要走,坐下来喝酒!” 弥平次的口气相当严峻,这人只得应声坐下。 阿凌默默地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弥平次好一会儿,这才又说道:“加东次!你跟我去吧!” “我吗?” 用褂子遮着脸,正大碗大碗地喝着酒的加东次突然抬起脸来。 “我不是不想去……” 说着,他瞄了弥平次一眼,跟着便站了起来,褂子仍旧罩在头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加东次!”弥平次叫道。“上哪儿去?” “去……” “没出息的东西!” “呀?” “你那是什么德行?” 当加东次发觉弥平次严峻的声调因着微微的怒意而发颤时,便慌慌张张地坐了下来。 加东次一坐下来,这会儿弥平次却站了起来。然后,彷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去好了!”跟着便缓缓走去。穿过松林愈走愈远的弥平次的背影,在午后白茫茫的景象中看来,竟显得如此落寞。 阿凌从后面追上前去。 “我也去。” “我一个人去!” “我想去看看嘛!” 阿凌又重复了一遍。但弥平次却仍冷冷地回道:“我一个人去!” 这时的弥平次着实顽固极了。 “我自己也想去啊!你今天是怎么搞的呀?” “算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呀?那,随你好了!” 阿凌一气之下,便从那儿折回去了。 她一走,弥平次才松了口气。因为他也相信被冲到断崖下的几具尸体中会有疾风之介。 他从岬上走下岩礁散布的湖岸边,跳过一处处岩礁之后,便绕路走到台地的突出部分,正是船和尸体被冲上来的地方。 尸体就躺在两块岩礁之间,共有两具,半浸着水。从穿着上便可看出这两人都是渔夫。 知道不是疾风之介,弥平次的心情豁然开朗。 他于是走回平台上大伙儿喝酒的地方,说道:“有两具尸体。谁去把他们葬了吧!”跟着,又用和方才迥然不同的平静的语气对阿凌说:“那种不吉利的东西,还是不看的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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