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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镜史郎站着想象小百合二十年后的容貌姿态时,他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再度坐下,打心底告诉自己,其实是不需要太早为小百合的模样打算的,因为小百合将如同百合花,自然而美丽地盛开成长,然后成为一个拥有最适合的美的女人。今天比昨天来得美、明天比今天来得美,她将出落得一天比一天美。虽然说现在的她才二岁四个月大,但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已经露出了在伟大的将来成为一个无比美丽的女人之倾向了。

  但是,镜史郎又想,心灵的实美已明显地蕴含在小百合幼小的心中,任谁都不能侵犯、也不能染指,她的眼中闪烁着白色米粒般的光辉,而她的耳中却回响着魔鬼们的吼叫,但她有勇于对抗邪恶的精神,如同刚才不服从母亲愚笨的命令时,看起来是多么勇敢。

  虽然无法明显地刻划出小百合将来的容貌风姿,但她将成为一个拥有什么样心的女人,是可以确定的。小百合将和她心爱的男人共组家庭,他将成为小百合的丈夫,而小百合将成为他的妻子。小百合的丈夫或许也会到异国去旅行,但他绝不会愧为小百合选出来的青年而寄些婆婆妈妈的信回来。相反地,他将会说,虽然这乡下的月光一样明亮,我却远离了 你的身旁,如此不失品格地流露他的思慕之情。

  守候着夫君归来的小百合或许会回信,这时候,镜史郎马上想到了一首诗,这首诗如等候多时般,一股脑儿浮现在镜史郎的脑海中。

  当你忆不起我的脸时,
  请望着全国如山峰般的云,想念我!

  如果忘了我的脸,请望着全国如山峰般的白云,想念我。小百合的字字句句,犹如爽朗又不失尊严的情诗。

  小百合似乎厌倦了堆积木而走向沙发上的镜史郎,镜史郎将她抱起,但她口中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情绪非常不好。

  镜史郎于是抱着小百合在屋里踱步,但每次一停下脚步坐下来时,小百合就哭闹不停,所以,他只能不停地抱着小百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而且,只要这样抱着她走,她才会乖乖地不吵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她张大双眼不停喃喃自语。或许是在沉思些什么吧!

  过了一会儿,小百合轻轻地阖上了小巧的双眼,而之前的喃喃自语,也变成了静静安睡的喘息声。

  镜史郎抱着小百合上了二楼,将她小小的身体安顿在自己的被窝中,然后独自地走下楼去取浸湿的毛巾来擦拭她的脸庞。首先是眼睛四周,接着是小嘴唇,最后是她玩弄积木的小手,在所有的污秽都被擦拭过后,她又成了一个散发着无比美丽光辉的小孩了,于是他又把小百合稚嫩的小耳朵也擦拭干净。

  镜史郎因把自己的床铺让给小百合睡,所以只好躺在一旁的榻榻米上。但是后来楼下不知传来了什么东西的声响,他立刻抬起了半身,倾耳聆听,因为不管有什么样的外敌来袭,他都必须尽全力保护现在躺在床上,既纯美又幼小的小百合。

  魔鬼的大吼声仍处处可闻,而小百合就沉睡在这阵阵的吼叫声中,于是,镜史郎一声不响地偷偷走至走廊,从那里探视楼下,然后又走回房间,现在的他犹如一匹狼,勇敢地保卫着熟睡中的小百合。

  这匹狼正潜伏在小百合熟睡的房间外走廊那铺着地板的地上,因为他认为这样才能完全尽到保护小百合的使命,他不时地窥视房内,在确定小百合正安详地熟睡后,便坐在走廊上提高警觉,以应付外敌随时来袭。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镜史郎突然听到楼下有人交谈的声音。狼于是起身展望四周。

  ——爸爸。

  他听到了仁一的叫声后,仁一也同时地出现在楼梯下面。于是,镜史郎从楼梯上俯视着仁一,心想,尽管他不是己方同志,但至少他不会是狂暴的敌人,这样藉以解除心中的不安。此时,信子也出现在仁一的身旁。

  “小百合呢?”

  信子说着,脸色明显地显露出凶意。

  “在睡觉。”

  镜史郎说。

  “睡觉吗?在哪里睡呢?”

  “在我的房间里,她大概只睡了个把小时左右,安静一点。”

  此时,信子走上楼梯了,急于向房间内探头。

  “真的在睡觉。”

  向楼下的仁一说完后,她又走下楼了。那段时间内,仁一一直站在楼梯下,然后说:“爸爸,这是不行的,您怎么把信子关在外面呢?这不能开玩笑的,您为什么把信子关到外面去呢?”

  “我没有把她关到外面去啊!”

  此刻,信子插嘴说:“您不是把我关在外面吗?我拼命地敲厨房的门,但您却不给我开门。”

  她的语气明显地充满了恨意。镜史郎心想,她说敲了门,但是自己却不曾听到敲门声,如果真听到敲门声,也会应声开门。但是,千真万确没有听到敲门声。仁一接着又说:“这么说,您还是把她关在外面啰!因为厨房的门,不是从里面反锁的吗?您为什么这么做呢?我一点都不明了。”

  “反锁?嗯!好像吧!”

  镜史郎为了确定此事,于是下楼去,的确,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没错。”

  “爸爸!这不是您锁的吗?”

  经他这么一问,镜史郎就不知如何回答了。他觉得对于这件事,他多少有些责任。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那么,这个门也许是我锁的!”

  镜史郎说。不知他此时说的这句话该如何解释,于是,信子大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似乎一直在伺机而动,一旦时机成熟,便毫无忌惮地宣泻而出。

  此时,仁一在信子哭出来后,似乎也觉得时机已到,也跟着哭着说:“不管怎么说,都是爸爸不对,而且,这种事不是头脑清醒的人做得出来的,我看,爸爸,您非得再到医院住院不可。”

  仁一这么说。听到医院,镜史郎欲言又止,只是在心里想,这个把灵魂卖给魔鬼的笨儿子,是不是已听从魔鬼的指示,而想把自己的父亲幽禁起来呢?

  “您不愿意住院吧!但是,不管您多么讨厌住院,既然做出把家人锁在外面的事来,只好请您再度入院了。信子真可怜,她足足在外面站了二个钟头。”

  “二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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