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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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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木部这番话,金枝大声笑了起来:“啊哈哈哈!” 藤尾说: “对极了!这也算是告别前尽了我们朋友的情份吧。今后你好些日子不能和我们见面,又会上练武场的。如果你居留此地,好几年中你都会照常上练武场的,而且还是这副打扮。学校里的那些家伙一批接一批毕业出去。到那时候就反常了!——春心荡漾,春心!食欲减退,情欲萌生。” 听到“食欲”二字,洪作莫名其妙地感到了饥俄。刚才吃肉排到现在不过一阵子时间,可肚子就饿了。他说: “我这个人哪,和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比起来,的确有所不同。” “哪儿不同?”木部追问道。 “说不清是哪儿不同,不过我不再想受你们的影响,我希望依着我的本愿,无拘无束、轻松愉快地生活。” “哇!”藤尾显示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径自跑开了。接着,木部也发出同样的惊叹声,跑开了。 藤尾的西装和木部的碎白点花纹筒袖和服在夜色中隐约可见,但转瞬间便消失了。只剩下洪作和金枝。 金枝恳切地说:“你和木部都作了诀别的宣言。这样做很好。我也觉得今夜是咱们相聚的最后一夜了。如果大家都能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往直前就好了。我也要象木部刚才所说的那样,走自己的路。” 金枝走的是哪条路,洪作是在无意中了解到的。洪作曾从金枝那儿得到各种各样的杂志和书籍,都是些左翼书刊。其中有叫作“青年读物”的油印小册子,上面写着外国作者的名字——克鲁泡特金【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地理学家。1842年生,1921年卒。】。藤尾也读过此书。木部也读过。可是认真读的只有金枝一人。金枝有个哥哥出门住在东京,是他叫金枝读这些书刊的。 “可是,虽说千什么都好,但对于柔道迷得发狂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迷上个姑娘呢。” “你说的姑娘,就是那家西餐馆的女孩子吗?” “是的。” “她就算美人吗?” “难道你连是不是美人都看不出来?” “看不出。” 洪作确实判断不了。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在这方面与别人很不相同。 四个人走到狩野河的河口附近,然后返回松林这一边,在沙滩一隅坐了下来。 “瞧!那边的两个人是不是一男一女?”木部脸朝右侧沙滩那边说。 藤尾说:“哪儿?哪儿?让我来判断吧。我的眼睛到了夜里看得很远。” 可是距离实在太远,在夜里根本分辨不清男女。好容易才看清远处有两个朦胧的人影,在沙滩上移动。 “你瞧,木部!”藤尾说。 木部说:“即使不看,我也知道是一对男女。一般说来,男人没有女人作伴.在这种地方散步,岂不是大傻瓜?” “对这种事情我向来很感兴趣。”藤尾站起身来。 “别去!”最通情达理的金枝阻止藤尾。 “到那边去,去借火抽烟。——洪作,咱们一起去吧。” “讨厌!” 遭到洪作拒绝的藤尾,径自朝人影的方向走去。不久,传来了藤尾唱牧歌的声音。洪作想:“今晚是最后一次听到藤尾的歌声了。” 藤尾好半天没回来。 “这小子,不会在那边和人家攀谈起来了吧?”金枝说。他不过是随口说说,但事实倒也真象这样。远处的人影似乎变成了三个。 一会儿,这三个人影向这边靠近了。木部说:“真讨厌!这小子把他们带来了。” 藤尾直着嗓子唱歌的声音又传到了大家耳中。 金枝说:“瞧他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这小子。” 藤尾对这种事的确毫无顾虑。如果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无优无虑的,也没有言过其实。 藤尾带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 “想拜托你们照顾的,就是这家伙。”藤尾对他领来的两个人说。接下来,他转向洪作。 “喂!洪作——给你介绍一下!” 洪作站起身来。 “这两位是今年才结婚的可敬的年青夫妇。刚才是谁在讲‘真讨厌,这种失礼的话?” 洪作说:“我不知道。” “不是你吗,木部?” 接着,藤尾转向年轻夫妇说: “这就是洪作,请多关照。只因他远离父母,所以寄宿在贵府附近的寺院里。” 藤尾带来的夫妇俩都是小学教师。 “从寺院到鱼街的路上有一家香烟铺。那家铺子后面有一幢矮小的二层楼房,我们就住在那里面。请经常来玩。我们来到沼津日子不长,还没交上朋友。由衷地欢迎您光临寒舍。”不 知藤尾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以至这位青年男子说了上面那些话。 “洪作,总得向人家道谢啊!”听了藤尾这句话,洪作才说: “请多关照。” 轻轻松松地与素不相识的人亲近,博得人家的信任,这是藤尾的本领和特长。 木部从一旁插嘴道:“这家伙,经常把纽扣弄丢。遇到那种情况,请你们给他缝上新的。” “象纽扣一类的事情,我会经常照料的,请你们放心好啦!”年轻的妻子笑着说。 “升学考试的复习准备很重要。你打算考守所学校?” “还没决定。” “关于这件事,也请你们给他出主意。这家伙今后将独自留在沼津,没人照管。” “做他的监护人吗?这一点我可没一点把握。”青年男子说,“好吧,藤尾君,我们告辞了。” 青年夫妇道别后,离开洪作他们走了。 “这两个人可不寻常!”金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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