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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不过,事情跟事情总得分开,”屈劳帕说,萨尔脱斯正在揉碎一小块板烟塞在烟斗中,他的目光中又闪出重新争吵的战火来。

  “把事情跟事情分分开是有好处,”朗杰克说,他也想平息这场争吵。“斯丹宁和哈尔公司的斯丹宁派柯那罕代替卡泼会当‘马里拉·德·柯本号’的船长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卡泼·纽顿原来是那条船的般长,生了风湿病,出不了海,那个柯那罕我们都叫他航海家。”

  “尼克·柯那罕天天晚上不知在什么地方喝上一磅朗姆酒才上船,而旦帐都记在货物单上,”汤姆·泼拉特一边说一边忙于摆弄他的铅锤。”他经常在波士顿的那些船运公司里转悠,让老板根据他的才能招聘他当一条拖轮的船长。住在大西洋街的那个塞姆·考依,听了他的胡扯,让他白吃白往了一年多。航海家柯那罕!啧!啧!他死了有十五年啦,是不是?”

  “我看有十七年了。他死在‘卡斯派·麦克维克勃号’下水那年;他就是一个永远不把事情跟事情分开来的主儿。斯丹宁用他的理由是贼偷热火炉——到了实在设法子的份上,因为那个季节找不到别人。人人都到纽芬兰浅滩去啦,柯那罕招集一伙最最难对付的家伙当水手。用朗姆酒呗!你们谁都能驾‘马里拉号’,船跟一船货物都是保了险的。他们离开波士顿港前往大纽芬兰浅滩,当时有一股呼啸的西北风在他们后面吹,他们的手中没闲,人人拿着酒瓶对着口喝。老天也真照顾他们,因为他们鬼都不派一个去守夜,而且鬼都没有一个碰过一根绳子,直到十五加仑的一大桶劣酒见底为至。那大概有一个星期,柯那罕才清醒了点。(但愿我有他讲故事的本事!)那一阵子风依旧在得意扬扬地吹,时间在夏天,他们升起前桅中桅帆,减缓速度,继续前进,于是柯那罕拿出测象仪抖抖索索忙活了一阵子,测了个数,拿它跟海图和他脑袋里的嗡嗡声去对,说他们在赛布尔岛以南,一切顺利,没话说的。于是他们又在一小桶酒上开孔打眼,走了开去,海阔天空瞎扯一气,说还会出现另一次奇迹。‘马里拉号’在波士顿灯塔从他们视线中消失以后就这样交给他们手中,它从没有升起过下风的横档,始终倾斜着匆匆忙忙向前驶。但是他们既看不见海藻也看不见海鸥和双桅船;他们这才注意到十四天以来他们都置身在一件事以外,可又不相信他们的纽芬兰浅滩会就此消失。所以他们测起水深来,一测是六十寻。‘我就是这样,’柯那罕说。‘每次我都是这样。我已经替你们把船驾在了纽芬兰浅滩上,让它的帆始终在哗哗作响。我们到了三十寻的地方,就可以像小孩一样去睡觉啦。柯那罕更安心得像个娃娃,’他说,要不我怎么叫航海家柯那罕呢!’

  “下一次他们测到的深度是九十寻。柯那罕说:‘不是测深的绳子拉长了,就是纽芬兰浅滩沉了下去。’

  “他们把铅锤拉了上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相信了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们坐在甲板上数起节数来,把绳子弄得乱成一团。马里拉减缓了速度,可还在朝前驶。很快他们碰到了一条不定期的货船,柯那罕朝它喊话。

  “‘这回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渔船吗?’他吊儿郎当地问道。

  “‘有大批船离开了爱尔兰海岸,’那条船回话说。

  “‘啊哈:你给我醒醒吧,’柯那罕说。‘我跟爱尔兰海岸又有什么相千呢?”

  “‘那你干嘛到这里来啦?’那条船上的人说。

  “‘受苦受难的基督徒呀!’柯那罕说,每当他咕嘟咕嘟灌酒而又感到不是味的时候总说这句话。‘受苦受难的基督徒!’他说,‘我这是在哪儿?’“克莱阿角西南偏西三十五英里,’那边回话说,‘这下你总宽心了吧。’

  “柯那罕倒吸一口冷气,一个趔趄退后足足有四英尺七英寸,那是厨师给他量的。

  “‘宽下心来!’他老脸厚皮他说。‘你们以为我有什么担心的?离克里湾三十五英里,从波士顿灯塔到这里只花十四天工夫。受昔受难的基督徒,那可是一个纪录。这样看来,我的老家在斯基勃林。’你想想,他就这样无耻!不过你们看得出来,他就是永远分不清这事跟那事的主儿。

  “水手们大都是爱尔兰的科克人和克里人,只有一个美国马里兰州的人要回去,其余人便骂他是捣蛋鬼,他们把老‘马里拉号’驶入斯基勃林,这下他们在故乡耽了一个星期,寻亲访友好不得意。然后他们往回驶,花了三十二天工夫才重又到达纽芬兰浅滩上。这时已将近秋天,船上的食物不够,柯那罕便把船驶回了波士顿,船上除了骨头,什么吃的东西也没剩下。”

  “那公司怎么说呢?”哈维问。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鱼在纽芬兰浅滩,而柯那罕在码头上大谈特谈他向东航行的纪录!他们只能自我安慰,说这首先是由于没有把水手跟朗姆酒分开,其次是把斯基勃林跟奎尔洛搅和在一起了。航海家柯那罕,但愿他的灵魂安息吧!他可是一个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演说家!”

  “有一次我在‘罗西·福尔摩斯号’上干活,”梅纽尔用他软绵绵的语调说,“格罗萨斯脱谁也不要船上的鱼。嗨,怎么办呢?我们的鱼根本卖不起价钱。于是我们就渡海而去,想卖给一些贾约尔岛的人。这时刮起了疾风,我们看都看不清。嗨,怎么办呢?后来风越刮越大,我们都躲到舱里去了,船走得飞快,天知道驶到了哪里。渐渐我们看到了一块陆地,天也变得热起来。这时有两三个黑人划来一条船。嗨:怎么办呢?我们问他们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你们猜猜看,他们说那是什么地方?”

  “加那利群岛,”屈劳帕顿了一顿说。梅纽尔笑着摇了摇头。

  “白朗角,”汤姆·泼拉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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