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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可是医药费——医药费,”贾特农夫扭回他熊肩说,“我的儿子是我的命根子,现在您要是把他医好了’,我回去怎么对他妈说我在路边求医却连一碗奶酪都没给人聊表寸心?”

  “这些贾特人,都一样。”基姆柔然说,“一个贾特人站在他的粪堆上,国王的象群走过。‘哦,赶驴的,这些小驴子你要卖多少钱?’”

  那贾特人听了哈哈大笑,几乎气也透不上来,频向喇嘛道歉。“那是我们家乡的老话——一点不假。所以我们都是贾特人,我明天再带孩子来;愿土地公公保佑你们俩——他是很好的小神……现在儿呀,你可以又好了,别吐出来,小宝贝!我的心肝,别吐出来。你明天早上就会变得又壮又大,像摔跤手和舞棒汉子那样。”

  他连哼带唱地走开。喇嘛回顾基姆,细细的眼睛露出一片慈爱。

  “医病是积功德。可是先要有这种学问,你做得很好,世界之友。”

  “圣者,是你教导我的。”基姆说。他像回教徒那样弯腰屈膝去触摸那耆教庙口泥土中他师父的脚时,忘掉刚才所演的那一小出戏;忘掉圣查威尔学校;忘掉自己的白人血统;甚至于忘掉“大游戏”。“一切教导都是你赐给我的。我已经吃了你三年饭,我的训练时间过完了,我离开了学校、我现在到你这儿来。”

  “我的报酬在此,进来!进来!一切都好吗?”他们穿过了内院,下午的斜阳映得那里一片金黄。“你站着别动,好让我看看。原来这么大了!”他仔细端详。“不再是个孩子而成了一个大人,满腹智慧,走起路来像医生。我干得好——那个黑夜里我把你放弃给那些武装的人,我干得好,你还记得我们在参——参玛大炮下那次相见的情景吗?”

  “记得,”基姆说,“你还记得我跳下马来,一到了那——”

  “那学问之门?完全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在勒克瑙河边吃糕。啊哈!你替我要过许多次饭,可是那天是我替你要饭。”

  “很有道理,”基姆引述喇嘛当时的话,“我那时候是学问之门的学生,穿的是洋大人装,别忘了,圣者,”他戏谑地说,“我还是个洋大人——凭你恩惠。”

  “对,一位极受尊敬的洋大人,到我的禅房来,徒弟。”

  “你怎么知道的?”

  喇嘛微笑:“先是我们在兵营里碰见的好心苦僧人来信,可是他现在回团了,我便把钱寄给他兄弟。”在维克托神父随着团队回英国之后,克莱顿上校就成了基姆的监护人,不过他并非维克托神父的兄弟。“可是我看不懂洋大人的信。必须翻译给我听,于是我选了一个更稳当的办法。许多次我寻求归来,回到这个对我永远是安乐窝的庙,便有一个企求悟道的人——一个从列亚来的人,他说他以前是印度教徒,可是对那些神祗实在厌腻了。”喇嘛指着那些阿罗汉。

  “是一个大胖子吗?”基姆眼睛闪出异彩。

  “非常肥胖,可是我有点察觉他一脑门子尽是没有用的东西——例如魔鬼、符咒和我们寺庙里喝茶的礼节和方式以及训练沙弥的途径等等。一个非常好问的人。可是他是你的朋友,徒弟,他告诉我你将成为一个很有地位的书记,我现在看到你成了医生。”

  “不错,当我是洋大人的时候,我是个书记。可是以你的徒弟身份来的时候,就不是了。我已完成了一个洋大人规定要受的训练。”

  “就像一个沙弥吗?”喇嘛问,一面点头,“你是不是已经读完了学校?我可不要你没有修完。”

  “我已经完全读完了,将要在政府担任书记——”

  “不是个战士,那好。”

  “可是我先来跟你一起去漫游。所以我到这儿来。这些日子谁替你行乞?”他说得很快,这个问题问得他战战兢兢。

  “我常常自己行乞。可是你知道,我除了再去看我的徒弟,很少在这里,我从印度这头走到那头,有时徒步有时坐火车,真是美妙的大地方!可是这里,我一来住的时候,就像在自己的西藏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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