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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克莱儿说:“后院有很高的围墙环绕,上面还有很浓密的九重葛覆盖,邻居是看不到她的。但鲍伯讲得对,她一定不愿意以那种样子被人发现。不管怎样,当她要脱内裤时,曾犹豫了一下,只一会儿工夫,那种死板呆滞的表情不见了,一抹恐怖的神情掠过脸上。”

  “怎么样恐怖?”乔问。

  克莱儿回忆那可怕的景象时,脸部的表情忽然扭曲,“她的眼神呆滞、空洞。眼皮有点沉重……突然,她睁大了眼,看起来非常震惊、恐惧。那种表情会令人心碎,但只持续了一两秒钟,然后她又恢复平静,将自己的内裤脱掉、折好,放在一边。”

  “她有在服药吗?”乔问:“她是否因为服药过重,导致失忆症,或个性激烈的改变?”

  “她的医师说没开任何药给他,但她在录影带上的表现,警方也怀疑与药物有关。”

  “太荒谬了,”鲍伯大声地说:“我妈从不服用禁药的,连阿司匹灵都不吃。乔,她不了解过去三十年世界变得多糟,她似乎还活在一个比我们晚了十年的时代里,而且活得很愉快。”

  “验尸的结果,”克莱儿说:“脑部没有肿瘤,也没受伤害。没有药物的迹象,无法解释她为何这样做。”

  “你刚提到还有第二次她脸上曾出现表情。”

  “就在……就在她刺自己之前,只有一瞬间,比第一次还短。像是一阵痉挛,她整张脸都扭曲了,好象要尖叫。然后一切都消失不见,她又回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直到结束。”

  乔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是克莱儿第一次描述录影带的内容时他所忽略的,“你是说她从头到尾都没尖叫或出声?”

  “没有。”

  “但那太不可能了。”

  “就在最后,当她松掉刀子……有一个声音像是由她发出的,像是一声叹息。”

  “那种痛苦……”乔没办法说下去了。樊罗拉的痛苦是人所无法忍受的。

  “但她根本没叫出来。”克莱儿很坚定地说。

  “甚至本能的反应都——”

  “她就只是沉默而已。”

  “麦克风是好的吧?”

  “是内装式全方位的麦克风。”鲍伯说。

  “画面上,你可以听到其他的声音。像她调整位置时椅子的撞地声,鸟鸣,远处一条狗在哀嚎但就是听不到她的声音。”

  走出前门,乔在夜色中搜寻。他半抱着期待心里,希望看见白色的货车或其他可疑的车辆,停靠在樊家门口的街上。隔壁的屋子,传来一串贝多芬的乐章,天气很暖和,一阵微风从西边吹来,带来一阵茉莉花香。就乔目力所及,他看不出这个治人的夜晚,会暗藏着什么威胁。

  当克莱儿及鲍伯尾随他到门廊时,乔问:“他们发现罗拉时,她有随身带着那张汤姆坟地的照片吗?”

  “没有,它在厨房的餐桌上,在桌子的一端,她没随身携带。”

  “我们从圣地牙哥赶到这里时,发现它在餐桌上,”克莱儿回忆说:“就在早餐盘子旁。”

  乔只觉大惑不解,“她吃了早餐?”

  “我知道你作何感想,”克莱儿说:“既然要自杀,干嘛那么麻烦弄早餐?乔,还有更奇怪的呢,她用干酪、切碎的韭菜和火腿作了个蛋卷,旁边是烤面包,还有一杯现榨的柳澄汁。在她起身拿着摄影机走出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只吃了一半。”

  “你描述她在录影带里是极度沮丧,或是精神状况有某种程度的改变,她怎么会神智清明而且有耐心的做这么一顿复杂的早餐?”

  克莱儿说:“你再听听这个——洛杉矶时报摊开在她盘子旁边——”

  “——而且她还在读笑话版。”鲍伯说。

  他们陷入一阵沉默,思索着这难以解开的谜。

  然后鲍伯说:“稍早我说我们有上千个问题要问,现在你能了解我的意思了吧。”

  他们像熟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克莱儿环抱着乔说:“我希望这个萝丝如你所想的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找到她。不论她告诉你什么,乔,我希望能带给你平静。”

  乔深为感动,回拥着她说:“谢谢,克莱儿。”

  鲍伯从一本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他们在麦拉玛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将纸条折好递给乔,“你如果有其他的问题……或者你知道了什么事情有助于我们了解的,就跟我们连络。”

  他们握着手,然后相互拥抱。

  克莱儿说:“你现在打算干什么,乔?”

  乔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九点过几分而已,我今晚还要去拜访其他人的家属。”

  “小心点!”她说。

  “我会的。”

  “事情不对劲,乔,很不对劲。”

  “我知道。”

  鲍伯和克莱儿并肩站在门廊前,目送乔驱车离去。

  虽然第二杯酒他喝了一半,但乔觉得并不碍事。他没看过樊罗拉的照片,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没有脸孔的女人,拿着一把切肉刀坐在椅子上。这就足可抵过两倍于他所喝的威士忌了。

  都市里的灯光,像是沿着海岸而生的朵朵发光蕈类。晕黄的灯光,像抱子云一样射出,污染了天空,只露出数点的星光,是那么的遥远且凄冷。

  一分钟前还是个舒适情人的夜晚,但此刻,他忽觉一股阴森之气在逼近,这让他一再的从后视镜往后窥伺。

  第八章

  戴查理和戴娇琴住在汉考克公园一幢占地半亩的豪华巨宅中。前门步道的两侧种了两排龙舌兰,由高至膝盖的护篱围着。整个房子的几何构图,显示出人力克服自然的信心和优越感。

  戴氏夫妇都是医生,先生是专业心脏内科医师,太太则是内科和眼科的大夫。他们是社区里的知名人土,因为他们除了正常门诊外,同时在东洛杉矶还设有儿童义诊。

  七四七客机坠机时,他们失去了十八岁的女儿安琪拉。

  来应门的是戴娇琴,乔曾在邮报报导坠机事件的新闻看过她的照片。年约四十岁,身材瘦高,皮肤黑得发亮,一头浓密的卷发,灵活的眼睛像两颗紫黑的梅子,有种野性的美。她戴着一付金边眼镜,不施脂粉。一袭灰色的长裤及白色罩衫,正是时下流行的式样。

  当乔跟她报上自己的姓名,还来不及说他的家人也在三五三号班机上,她就出乎意料的惊叫了起来,“我的天!我们正在谈你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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