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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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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斯图用握着的右手来了个飞吻,除了小时候妈妈送他到上学的班车上时,他就不记得还有别的什么时候这么做过了。法兰妮向身后挥了挥手。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滚烫的泪珠,但她努力没让它们落下来。他们出发了。他们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斯图又回头挥了挥手。拉里也挥了挥手。法兰妮和露西也冲他们挥了挥手。他们穿过了大街,渐渐远去。露西满脸的恐惧和失落,几乎要呕吐出来。 “上帝。”她说。 “我们进去吧,”法兰妮说,“我想喝杯茶。” 他们走进屋,法兰妮放上了茶壶,让大家等着。 他们4个人一下午也不怎么说话,慢慢地向西南方向行进。他们一直朝戈尔登的方向走,准备在那儿过夜。他们经过了墓地,现在他们是4个人,已经快下午4点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越拖越长,白天的酷热也开始悄悄退去,这时他们在博尔德南边的路上看到了这个城镇的路标。好一会儿,斯图总有一种感觉:他们几个都处在想要一起转身往回走的边缘。他们前面是黑暗和死亡。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点点温暖,一点点爱。 格兰从背包里拉出一条印花大手帕,搓成一根佩斯利纹花绳,缠在头上。“第43章,光头社会学家东斯和他的汗巾。”他空洞地说。科亚克已经走在他们前面好远,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兴高采烈地向一片银莲花走去。 “哎,你,”拉里的话有点悲伤,“我感觉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终点。” “对,”拉尔夫说,“我也有同感。” “谁想稍事休息一下?”格兰并没抱多大希望地问。 “快点,”斯图微笑着说,“你们这些小兵还想不想活了?” 他们继续赶路,把博尔德甩在了身后。晚上9点,他们在戈尔登安下了帐篷。这儿离6号公路开始拐弯处有半英里,6号公路拐弯后沿克里克一直扎进洛基山脉深处。 第一个夜晚,他们都没睡好。他们已经感觉远离了家乡,正处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第61章 黑衣人沿俄勒冈东部边界设置了许多哨卡。最大的一个在安大略,从爱达荷延伸过来的80号州际公路从那里穿过;哨卡一共有6个人,他们住在一辆大卡车的拖车里。这6个人已经在那里驻守了一个多星期,整天除了玩扑克以外无所事事:他们用20块和50块的钞票做赌注,这些钞票就像强手棋的筹码一样没有什么价值。其中一个人差不多赢了6万美元,另一个也赢了4万多——而在瘟疫发生前,他一年的薪水也不过1万美元左右。 雨几乎下了整整一周,他们待在拖车里,越来越沉不住气。他们想返回出发地波特兰。在波特兰可以找到女人。挂在钉子上的大功率收发两用无线电装置除了噪音以外听不到别的。他们一直在等它传来两个简单的字:回家。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已经在某个地方被抓住了。 他们要找的人70岁左右,又胖又秃。他戴着眼镜,开着一辆蓝底白条的四轮机动车。当他最终被人认出后,他将被杀掉。 他们既烦躁又厌倦——用真钱下大赌注玩扑克的新奇感在两天前就已经渐渐消退,就连他们当中感觉最迟钝的人也不例外——但他们还不至于厌倦到自作主张回到波特兰的地步。“步行者”已经亲自给他们发出了命令,一周的阴雨天几乎让他们患上了幽闭烦躁症,但尽管如此,他们对他的恐惧依然存在。如果他发现他们把事情办糟了,那么大概只有上帝能帮助他们了。 于是他们坐在那里玩牌,轮流透过一道缝隙——他们在拖车车厢的铁壁上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向外观望。80号州际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绵绵的阴雨在不停地下着。如果那辆巡逻车在公路上出现,他们就会发现它……并阻止它。 “他是那边的间谍,”“步行者”在告诉他们的时候,脸上浮起了那种令人胆寒的笑容。没有人说得清他的笑为什么如此令人害怕,但是当他用这样的笑容面对你的时候,你会感到血管里的血全都变成了热蕃茄汤。“他是个间谍,我们大可张开双臂欢迎他,让他看所有的东西,然后毫发无伤地送他回去。但是我想要他。他们两个我都想要。在下雪之前我们要把他们的脑袋送回山上去,让他们整个冬天都有得深思和玩味。”于是他便对着被他召集到波特兰市中心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们放声大笑。他们也冲着他笑,但笑容是那样的冰冷和不自然。表面上,他们可能会大声地彼此祝贺,祝贺被选中执行这样一项重要的任务,但在内心深处,他们却宁愿那双兴高采烈的、可怕的、黄鼠狼一样的眼睛盯着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在谢维尔,离安大略南边很远的地方是另外一个大的哨卡。驻守在这里的4个人住在离95号州际公路不远的一间小房子里,95号公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阿尔沃德沙漠,沿途散布着奇形怪状的岩石和阴郁的缓缓流淌的溪水。 其他的哨卡全部由两人驻守,这样的哨卡共有12个之多,驻守的区域从3号公路旁离华盛顿州边界不足60英里的弗洛拉小镇,一直延伸到俄勒冈-内华达边界上的麦克德米特。 在一辆蓝白相间的四轮机动车里,有一个老头。所有的哨兵接到的命令都是一样的:杀掉他,但不要打他的头。喉结上不能有血迹或者青肿。 “我可不想送回去一个损坏的东西。”兰德尔·弗拉格对他们说,接着便是一阵可怕的大笑。 俄勒冈和爱达荷之间以斯内克河为界。从安大略——那里的6个哨兵正在他们的卡车拖车里为那些毫无价值的钞票玩着“混子牌”——沿着斯内克河向北走,很快就可以到达科珀菲尔德。斯内克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地理学家称之为牛轭形弯道,在科珀菲尔德附近,斯内克河上筑了一道大坝,叫做牛轭大坝。9月7日那天,当斯图·雷德曼和他的同伴在科罗拉多6号高速路上艰难行进1000多里路的同时,博比·特里正坐在科珀菲尔德出售廉价商品的小店里,身边堆着一堆连环画,想象着如果水闸打开或关上,牛轭大坝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小店的外面,俄勒冈86号公路从这里经过。 他和他的搭档戴夫·罗伯茨(他正在楼上的房间里睡觉)就大坝讨论过很长一段时间。雨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斯内克河水位上涨。设想如果年久失修的牛轭大坝决口了会怎么样呢?当然是坏消息。奔腾的河水将冲向科珀菲尔德,而博比·特里和戴夫·罗伯茨这对搭档可能会顺水漂到太平洋去。他们曾商量着去大坝查看裂缝,但最终还是没敢去。弗拉格的命令很明确:隐蔽起来。 戴夫早就说过弗拉格可能无处不在。他是个了不起的旅行家,有关他的传说屡见不鲜,比如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村里仅有的12个村民正在修理电源线或者从一些兵营里收集武器,他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就像幽灵显形。只不过这是一个鞋子又脏又破,面带笑容的黑色幽灵。有时他独自一人,有时劳埃德·亨赖德和他在一起,开着一辆很大的戴姆勒汽车,那车黑得像口棺材,车身也正像棺材那么长。有时他是步行。这一刻他还不在某个地方,而下一刻他就已经出现在那里。他可以头一天还在洛杉矶,第二天却已出现在博尔兹……完全靠步行。 但是正像戴夫指出的那样,即使是弗拉格,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6个不同的地方。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完全可以迅速冲到该死的大坝那儿看上一眼,再很快地溜回来。被发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好,你去吧,博比·特里对他说,我同意你去。但戴夫不安地笑了笑,回绝了。因为弗拉格有一种无所不知的特异本领,即使他没有立即发现。有人说他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比动物界里的食肉动物都灵敏。一个名叫罗斯·金曼的妇女宣称,她曾见他朝着落在电话线上的一群乌鸦打响指,然后这些乌鸦就盘旋着落在他的肩上,这个罗斯·金曼还进一步证实说,那些乌鸦一遍又一遍地呱呱叫着“弗拉格……弗拉格……弗拉格……” 他知道,这种传说太可笑了。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但博比·特里的母亲德洛尔可没养过傻孩子。他知道那些故事是怎样传播的,在耳传口授之中越传越邪乎。如果此类故事像这样流传开来,黑衣人该多高兴埃 但这些故事多少有点使他胆战心惊,似乎每个故事的核心都有一定的事实依据。有人说他可以呼唤狼,或者把他的意念传给一只猫。波特兰有一个人说,他在走路的时候背一个又旧又破的童子军背包,里面装着一只黄鼠狼或者一个渔夫,或是其他更不值一提的什么东西。拙劣的杜撰,全都是拙劣的杜撰。可是,只要想想他能够像穷凶极恶的杜利特尔一样跟动物聊天……假如他或者戴夫直接违抗他的命令,跑出去看一下那座可恶的大坝,却又不幸被发现的话…… 对违抗命令的惩罚是很残酷的。 博比·特里觉得,无论如何,那座古老的大坝是不会决堤的。 他从桌子上的包里掏出一支肯特烟,点着了,一股又干又热的味道呛得他做了个鬼脸。今后的6个月里,恐怕连一支烟也没得抽了。或许这是件幸事呢,不管怎么说,死亡是件讨厌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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