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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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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是在说强奸。强奸。但是,他们怎么会强奸我呢?我已经怀孕了。不过没人知道这个,连哈罗德都不知道。如果你对强奸犯说:请不要这样,因为我怀孕。你能指望那个强奸犯说,夫人,对不起,我去强奸其他女孩去。 “好吧。”她说,“带上枪。不过今天我们仍要赶到威尔斯。” “这儿我还有些事要干。”哈罗德说。 摩西·理查德森谷仓圆顶上酷热难当。当他们走到草料棚时,汗水已经顺着她的身体流下来了,但是在他们沿着摇摇晃晃的楼梯爬上圆顶时,汗水像小河般地从她身上流淌而下,汗水浸湿了的套头衫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衬出了她的双乳。 “你觉得有必要吗,哈罗德?” “不知道。”他提着一桶白漆,拎着把仍套着透明纸的带刷。“不过这个谷仓下面就是1号国道,我想,许多人都会经过此地的。无论如何,它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如果你掉下去,摔断了你的骨头,那才叫糟糕呢。”酷热使她的头都痛了,而中午喝下去的可乐在胃里涌动,令她感到很恶心。“事实上,真要那样,你就完了。” “我不会掉下去的。”哈罗德紧张地说。他瞟了她一眼。“法兰妮,你脸色不好。” “太热了。”她无力地答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下楼在树底下躺一会儿去吧。看着在摩西· 理查德森谷仓的陡顶上挑战死亡的男人是如何飞下来的。” “别开玩笑。我认为这是个愚蠢的决定,而且还很危险。” “是这样,不过如果我做了这件事,我心里感到好受些。下去吧,法兰妮。” 她心里想:唉,他是为我才做这个的。 他站在那里,满身汗水,眼神中流露出恐惧,陈年的蜘蛛网挂在他那赤裸肥厚的肩上,他的小腹在紧身蓝色牛仔裤收紧的腰部褶成几褶。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的嘴一下说:“当心点。”然后噔噔顺着楼梯向下跑去,只觉得腹中的可乐在胃里上下涌动;尽管她跑得很快,但还是看到了他眼中浮现惊喜之色。她从草料棚沿着跑向散落着麦秸的谷仓底的速度更快,因为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她知道这是由于酷热、可乐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原因,如果哈罗德听到她呕吐的话,会怎么想?因此,她打算跑到谷仓外哈罗德听不到的地方去吐。刚一到外面她就吐了。 哈罗德在4点15分时从上面走了下来,太阳将他晒得通红通红的,他的胳膊上溅满了白漆。在他忙着的时候,法兰妮在理查德森前院的榆树下打了个盹儿,由于紧张的缘故,她并没完全睡着,耳朵还在支楞着,等待着谷仓顶木瓦断裂的响声以及可怜的哈罗德从90英尺高的仓顶摔向地面时发出的绝望的尖叫声。不过,谢天谢地,这一切并未发生,而现在他正骄傲地站在她的面前,脚被草坪染得绿绿的,胳膊白漆点点,通红的肩膀。 “你干嘛把漆桶给提下来?”她好奇地问他。 “我不想把它留在上边。它可能会自己着起火来,毁了咱们写的字。”她又一次想到他履行自己的诺言时真是坚定不移,一丝不苟。叫人觉得可怕。 两人凝视谷仓顶,刚刚刷上的油漆在绿色木瓦的强烈对比下显得格外耀眼,上面所写的字让法兰妮想起了在南方看到的那种,写在谷仓顶上的标语:上帝保佑,干掉印地安红番。哈罗德所写的是: “我们已去了佛蒙特州斯托威顿的瘟疫中心。 先经1号国道到威尔斯 再经95号州际公路到波特兰 302国道到巴里 89号州际公路到斯托威顿 1990年7月2日离开奥甘奎特 哈罗德·埃米·劳德 法兰妮·戈德史密斯” “我不知道你的中间名。”哈罗德抱歉地说。 “没关系。”法兰妮答道,眼睛仍盯着谷仓顶上的大字。第一行大字正好写在谷仓圆顶窗户下面,最后一行她的名字刚好在排雨管道的上边。“你是怎么写上最后一行字的?”她问道。 “这不难。”他忸怩地说。“我得把腿悬出来一点,就是这样。” “哎,哈罗德,干嘛不只签你一人的名字?” “因为我们是一个集体。”他说道,然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说,“你说对不对?” “我想是这样……只要你不自杀。饿不饿?” 他感激地笑了,说:“饿极了。” “那咱们去吃点东西去。我待会儿再给你灼伤的地方涂点婴儿油。哈罗德,你得穿上你的衬衣。晚上躺在伤口上你可没法睡觉。” “我会睡得很香。”他回答道,并冲着她笑了笑。法兰妮也报以微笑。他们晚饭吃的是罐头食品和法兰妮调制的饮料(她加了糖),不久,天色渐渐黑下来,哈罗德胳膊夹着样东西来到了法兰妮的房间。 “这是埃米的,”他说,“我从阁楼里找到的。我想这是我父母在埃米高中毕业时送给她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过我还是从贮藏室里找了几节电池。”他拍了拍衣兜,鼓鼓囊囊地装着几节电池。 这是一部便携式电唱机,那种有着塑料外壳,专为十三四岁小姑娘带着到海滩和草地聚会设计的。电唱机装有45个单曲唱片,有奥斯蒙茨、利夫·加勒特、约翰·特拉沃尔塔和肖恩·卡西迪灌的唱片。她仔细地察看着唱机,感到热泪一下涌上了自己的眼眶。 “来,试试它还能不能用。”她说。 它真的还可以用。他们各自坐在长沙发的一端,便携唱机摆在他们面前咖啡桌上,他们脸上呈现出平静伤感的专注之情,默默地倾听着那失去的世界的音乐在夏夜中回荡。 第37章 起先,斯图听到狗叫声时并没有太在意;这种情况在晴朗的夏日上午是经常发生的。他刚刚穿过新汉普什尔州南拉伊盖特镇,眼前的公路在美丽的乡间蜿蜒向前,阳光穿过路边的榆树洒向路面,给路面铺上了一层晃动着的硬币大小的光斑。路两旁生长着密密的灌林丛——有郁郁葱葱的盐肤树、桧树以及其他许多他叫不出名的灌木。品种之多,令他眼花缭乱,他熟悉东德克萨斯的植物,那里路边的植物种类没有这里多。在他左边,一堵古老的石墙在灌木丛中蜿蜒穿行,时隐时现。右边,一条小溪欢快地向东流去。灌木丛中不时有小动物跑动(昨天,一条硕大的母鹿站在302号公路白线上尽情地吸吮着早上的空气,这一景象使他看呆了。),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在这种声音的衬托下,狗叫是世界上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他又走了大约1英里才突然意识到那条狗(听声音,它已经离得很近)不管怎么说一定不同寻常。自打离开斯托威顿后,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条死狗,但没有见到一条活狗。因此,他想到流感杀死了许多人,但不是所有的人。显然,流感也杀死了很多狗,但仍有狗还活着。可能这条狗现在很怕见人。当它嗅到他时,它很可能钻进灌木丛中,并冲着他狂吠,一直到斯图离开它的领地才会停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背囊的背带,叠了两块手帕垫在背带压着的肩膀上。他穿了一双乔治亚靴子,3天的旅程下来,鞋底的纹路快要磨秃了。他头上戴着一顶入时的红色宽边毡帽,背肩上斜挎着一支军用卡宾枪。他没想到会碰到杀人犯,但他还是朦朦胧胧地感到,带枪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以打一些野物。昨天他还真看到了野物,仍还活着,而他竟因吃惊和高兴而忘了开枪。 现在行囊又舒适地伏在他的肩上,他继续沿着公路向前走去。从狗的叫声中听得出,它好像就在下一个转弯的地方。斯图想,可能我会看到它。 他选择了302号公路,向东走去,因为他认为这终将会把他带到海边的。他还为自己制定了类似计划的东西:到了海边后,我将决定我要干什么。到那时,我会忘记发生过的事。现在已经是第4天了,长途跋涉像是一种治疗的过程。他曾想过骑一辆十速自行车或者摩托车,但最后还是决定走着去。他过去一直喜爱长途徒步旅行,而且他的身体也渴望锻练。直到他逃离斯托威顿前,他快有两个星期没有运动了,他觉得自己的肌肉开始松弛,身体也不在状态。他曾认为这种缓慢的行程迟早会使自己不耐烦的,到那时自己会找辆自行车或摩托车,可是现在他已很愿意步行,沿着这条路向东走,看自己想看的东西,想休息时就休息,或者在下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打个盹。这样做对他很有好处,渐渐地那种疯狂地想逃生的念头成为了回忆,变成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不再是使自己直出冷汗的那种活生生的东西了。上路后的头两个晚上,他还梦到了同埃尔德最后的那次遭遇,当时埃尔德来完成他的使命。在梦里,斯图挥动椅子的动作总是慢一步,埃尔德后退一步躲开了这一击,然后扣动了手枪扳机,斯图感到胸部就像挨了灌了铅的拳击手套重重的、却并不很痛的一击。他不断梦到这一情景,直到早上疲惫地醒来,不过仍为自己能活着而庆幸。昨天晚上他没有做这种梦。他对神经紧张症状戛然而止不敢相信,不过他还是认为徒步跋涉会一点一点地将这场噩梦从自己的心中排解出去。可能他永远不会彻底摆脱所有这一切,但是当摆脱掉其中的大部分时,他认为自己肯定会对今后仔细筹划一番的,不管自己能否能走到海边。 他转过了那道弯,那条狗就在那里,这是一条金棕色的爱尔兰长毛猎犬。一看见到斯图,它就欢快地叫着,沿着公路向他跑了过来。它的爪子敲击着路面发出滴滴达达的响声,尾巴兴奋地摆动着。它一跃而起将前爪搭在了斯图腹部,动作之猛令斯图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慢点,小伙子。”他咧着嘴笑着说。 听到了他的声音,那狗叫得更欢了,又向上蹿了起来。 “科亚克!”一个声音严厉地喝道,斯图吃了一惊,四顾而视。“下来!别去打扰这位先生!你会弄脏他的衬衣的!可怜的家伙!” 科亚克站到了公路上,夹起尾巴,围着斯图转了起来。夹着的尾巴仍兴奋地摆动着。 现在他可以抬起头看看科亚克的主人了。这是位60来岁男子,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毛衣,下穿一条褪了色的灰色长裤,头戴一顶贝雷帽。此时,他正坐在一个钢琴凳上,手里拿着调色板,一个挂着画布的画架立在他面前。 此刻他站了起来,将调色板放在了琴凳上(斯图可以隐约地听到他嘟囔着:“一会儿别忘了坐在上面”),伸出了手向斯图走了过来。帽子下压着的松软的灰发在微风中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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