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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10

  他叫她作“那个邋遢女人”,罗西躺在自己床上想。他即将睡着,可是还差一点。她仍能听见公园里蟋蟀的叫声。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儿,他真恨她!

  是的,他当然恨她。内务部调查员曾经乱成一锅粥,诺曼和哈里不失体面地应付了他们的调查,仅仅发现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儿给她自己找了个律师,代表她呈报了一大堆民事诉讼申请备案。按照诺曼的说法,那个犹太秃头律师专办交通伤人案件。他们点了诺曼、哈里以及整个警察署的名。而且,在罗西流产前不久,温迪·亚洛被杀。她的尸体是在湖西岸谷仓中一个专门用来运送谷物的电梯后边被发现的。她被刺了一百多刀,她的乳房被砍掉了。

  诺曼告诉罗西,是一些令人恶心的事情。虽然他放下电话以后再没有笑(警察商店一定有人很激动,因为打电话时他在家),他的声音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满意的语调。她参加这种游戏大频繁了。灾难。当时他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用手慢慢持着它,对着她笑——不是那种使她想大叫的辛辣的笑容,但她仍想高声尖叫,因为她知道温迪·亚洛那个邋遢的黄种女孩发生了什么事。

  看你有多么走运,他对她说。他用那双巨大坚硬的手按摩着她脖子后面,肩膀,隆起的胸部。看你有多走运,罗丝,不用出去谋生。

  后来,可能是一个月或六个星期以后,他从车库里出来,看到罗西在读爱情小说,便决定跟她谈谈他在娱乐方面的口味。当然,必须距离很近才能谈这件事。

  1985年,可怕的一年。

  罗西躺在床上,把手放在枕头下面,即将进入梦乡。她仍能听见蟋蟀的叫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声音那么响亮,好像她的房间被一种魔力抬到了公园里的室外音乐台上。她想起了一个女人,她坐在角落里,她的头发粘在甜美的脸颊上,当鲜血像虫子般恶毒地舔着她的大腿内侧时,她的肚子硬得像石头一样,她的眼睛在乌黑的眼眶中转动着。从看见床单上面的血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女人那时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姐妹之家这种地方和比尔·史丹纳这种人存在,那个女人交叉着双臂,抱着肩膀向上帝祷告,祈求上帝这不是流产,不是她那个甜蜜梦想的终结;当她感到一切已经发生时,她想也许这样更好些。她已经知道诺曼是怎样尽丈夫的义务,他又会怎样尽一个父亲的义务呢?

  蟋蟀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支催眠曲。她甚至能闻到在遥远的地方,在五月才能闻到的那种带有浓烈甜味的青草的芳香。它使她联想起八月的干草场。

  我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公园里的青草味,她睡眼矇眬地想。是爱情冲昏了头脑吗?在使你发疯的同时,也使你的感觉更加敏锐吗?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隆隆声,很可能是雷声。这真奇怪,因为比尔带她回家时天空很晴朗,她曾抬头看着天空,想知道她能看见多少颗星星,如果把橘黄色的、密密麻麻的路灯也算在内的话。

  她飘浮着,来到了远方,坠入了无梦的睡眠之中,黑暗前她最后想到的是我怎么可能听见蟋蟀的叫声,而且还能闻到青草的香味?窗户并没有打开;临睡前我已经关上了窗户,并且上好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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