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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我用性作暗喻,可我说出口的结果是她扇了我一记耳光,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埃蒂故作哀伤地说,可是没人搭理他。

  “如果你把‘变’字儿换成‘长’,”苏珊娜继续说,“就很简单了。

  先是白色再是红色,长得越胖老太太越喜欢。“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罗兰点点头。“我知道的谜底是文莓,但是我肯定两个谜底意思都一样。”

  埃蒂拿起《谜语大全》翻看起来。“听听这个,罗兰?什么时候一扇门不是一扇门?”

  罗兰蹙起眉头。“这是不是又是你愚蠢的玩笑?因为我的耐心——”

  “不是。我发誓我很严肃,而且——至少我在努力。这是书里的谜语,我只是恰巧知道谜底。我小时候听到过的。”

  杰克也知道了谜底,冲着埃蒂眨眨眼,埃蒂眨回去。奥伊也试图模仿,可这头貉獭一直只能同时闭上两只眼睛,试了几次后最终放弃,把他们都逗乐了。

  与此同时,罗兰与苏珊娜都在苦思冥想。“肯定和爱情有关,”罗兰说。“一扇门(这里一扇门(adoor)与敬爱(adore)同音,所以罗兰才做此猜测。),敬爱。什么时候敬爱不是敬爱……唔……”

  “唔。”奥伊也跟着哼哼,它模仿起罗兰沉思时的腔调简直惟妙惟肖。埃蒂又冲着杰克眨眨眼,杰克赶紧捂住嘴免得笑出声。

  “是不是虚伪的爱情?”罗兰最后问。

  “不是。”

  “窗户。”苏珊娜突然很肯定地说。“什么时候一扇门不是一扇门?当它是扇窗户的时候。”

  “不对。”现在埃蒂笑得更加开怀,可杰克对两人那么离谱的答案真的非常惊讶。的确是魔术,他想。魔术里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没有会飞的地毯,也没有消失的大象,但魔术就是魔术。他们正在做的事儿——围坐在火堆旁猜谜语——突然在他眼中被赋予了崭新的意义,他们就像在玩捉迷藏,只不过现在用的遮眼布是由词语织成的。

  “我放弃。”苏珊娜说。

  “我也放弃。”罗兰说。“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吧。”

  “答案是罐子。门不是门,当它半开的时候。明白了吗?”罗兰的神情表明他渐渐明白过来。埃蒂这时有些担心地问,“这是条坏谜语吗?这回我可努力严肃了,罗兰——真的。”

  “一点儿不坏。相反,还挺不赖。柯特应该能猜出来,我相信……也许阿兰也行,但这丝毫不会减损谜语的精妙。我刚刚犯了读书时同样的毛病:想得太复杂,反而与谜底擦肩而过。”

  “里面的确有点东西的,是吗?”埃蒂沉思道。罗兰点点头,但埃蒂却没看见;他正盯着火堆深处,看见木炭中几十朵玫瑰怒放、然后凋零。

  罗兰说,“最后一件事儿,说完我们就睡觉,就是从今晚起我们要安排守夜。你第一个,埃蒂,然后是苏珊娜。我值最后一班。”

  “那我呢?”杰克问。

  “以后你也会轮到的。现在你好好睡觉更重要。”

  “你真的认为轮班值夜很必要吗?”苏珊娜问。

  “我不知道。而这恰恰是最充分的理由。杰克,帮我们从你的书里选一则谜语吧。”

  埃蒂把《谜语大全》递给杰克,杰克一页页翻看过来,快到书尾时突然停下。“哇!这个绝对有杀伤力。”

  “读来听听,”埃蒂说。“如果我猜不出,苏珊娜也能猜出。我们俩可是举世闻名的埃蒂·迪恩和他的猜谜皇后。”

  “今晚我们俩都很机智,对不对?”苏珊娜说。“让我们瞧瞧你在路边值了大半夜勤之后还有多机智,蜜糖。”

  杰克读道:“一样东西什么都不是,却有名有姓。它有时高有时矮,和我们说话,和我们运动,一同做每个游戏。”

  他们讨论了将近十五分钟,但大家连一丝灵感都抓不住。

  “也许等睡着了能梦见谜底,”杰克说。“当时那条河的谜底就是我梦见的。”

  “真是本便宜货,连谜底都没有。”埃蒂边站起身边说。他拉起一条兽皮毯裹在肩膀上,就像披了一件披风。

  “呃,的确便宜。塔尔先生根本就是白送给我的。”

  “我要注意点儿什么,罗兰?”埃蒂问。

  罗兰耸耸肩,躺下来。“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你一看见或听见就会知道。”

  “你开始觉得困的时候就把我叫醒吧。”苏珊娜说。

  “没问题。”

  4

  大道一侧有一条草沟,埃蒂肩上裹着皮毯就坐在草沟远处。今晚一片薄云遮住了夜空,群星也变得黯淡。强劲的西风呼呼刮来,当埃蒂面对风向时,可以清晰地闻到统治这片草原的野牛的味道——混合了皮毛与热粪的气味。这几个月他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敏锐,这让他非常惊喜……可像这样的时刻,敏锐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有些诡异。

  隐约问他听见一头小野牛的叫声。

  他转身面向城市,一瞬间他觉得仿佛看见了点点灯光——双胞胎兄弟口中的电蜡烛——但是他很清楚,也许他什么也没看见,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你已经远离第四十二街了,甜心——虽然无论如何希望终究是件好事儿,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否则就会忘记一桩事实:你已经远离第四十二街了。前方根本不是纽约,无论你多么希望。前方是剌德,而且根本无法预测。如果你牢记这一点,你也许能熬过去。

  大部分值夜的时间就在他思索最后一条谜语中度过。罗兰对那条死婴谜语的苛责让他很是胸闷,如果天一亮的时候他就能给出绝妙的谜底会让他很开心。当然他们也不能从书里找到任何答案,但是他猜一条好谜语的谜底肯定是不言自明的。

  有时高有时矮。他猜这句应该是关键,其它部分不过是误导。

  什么东西有时高有时矮呢?裤子?不对。裤子会有时长有时短,可是他从没听过高裤子。故事?像裤子一样,只符合一半。饮料有时高有时矮——“点单。”他低喊出声,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谜底肯定让自己无意中给撞上了——两个形容词都非常契合。高单子指的是盛宴;矮单子指的是饭店里的快餐——汉堡包、金枪鱼三明治什么的。可是问题是盛宴和金枪鱼三明治都不会和我们说话,一同做每个游戏。

  一阵沮丧袭上心头,他不得不嘲笑起自己居然被儿童书里的一条文字游戏弄得紧张兮兮。但他还是开始逐渐相信人们真有可能为了谜语杀人……如果赌注足够高,而且还有人作弊。

  算了吧——你就像罗兰说的,已经与谜底擦肩而过了。

  但是,他还能再想些别的什么呢?这时咚咚鼓点声又在城市那边响起,他的确没有别的好想了。

  鼓点就这么响起来,丝毫没有前奏。前一刻一丝声音也没有,下一刻音量就立即变得最大,仿佛一个开关被骤然启动。埃蒂走向路边,面向城市静静倾听。他回头看看其他人是否被鼓声吵醒,结果发现他仍是孤独一人。他转回去又望向剌德,伸手罩住双耳。

  邦……叭一邦……叭一邦一邦邦一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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