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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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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说的是什么,说到归齐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是假的真实?” 如果刚才她声音中还有一点屈尊的意味,这会儿已荡然无存。 “哲学和形而上学可能不是你的专长,埃蒂,你在学校里肯定喜欢争辩。” “我从来不争辩。那都是基佬、巫婆和胆小鬼们的事儿。好比什么象棋俱乐部。你说什么?我的专长?什么是专长?” “就是你喜欢的什么事。你说什么?基佬?什么是基佬?” 他看了她一眼,耸耸肩。“男同志。搞同性恋的家伙。别介意。 我们可能整天交换的都是俚语。那没法把我们扯到一块儿去。我想说的是,如果一切都是梦的话,那也可能是我的梦,不是你的。你可能是我梦里想像出来的一个人。” 她声音发颤地微笑着。“你……又没人拿石头砸过你。” “也没人砸过你。” 这下,她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我记不起是什么人了。”她尖刻地纠正道。 “我也是!”他说,“你告诉过我,在牛津镇时他们非常粗暴无礼。那么,那些海关的家伙在没找到他们搜寻的毒品时也不见得多么欢喜快活啊。他们里边有个家伙用枪托砸我脑袋。我这会儿也许正躺在贝拉维尤医院的病房里,他们在写报告说明他们审讯我的时候我变得狂躁起来,结果被他们制服的经过。而我在他们写报告的当儿梦见了你和罗兰。” “那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因为你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交游广泛的没有腿的黑人女士,而我只是一个从城市下只角出来的瘾君子?”他说这话时咧开嘴巴笑着,意思是这不过是一个友好的玩笑,而她却突然对他变了脸色。 “我希望你不要再叫我黑人!” 他叹了口气。“好吧,但这也会习惯的。” “你真应该到辩论俱乐部去。” “操蛋。”他说,她的眼神的变化使他再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其实比两人肤色的区别还要大;双方是在各自隔绝的岛屿上与对方交谈。隔开他们的是时间。没关系。这些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不是要和你争辩,我是想叫你醒醒,面对现实,实实在在把你唤醒,这就够了。” “至少,我或许不妨暂且根据你的三度投生的说法来采取行动,既然这……这境况……还是这样,不过有一点要注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完全不同的。这种根本性的差别真是太大了,而你都没发现。” “那你说给我听听呀。” “在你的意识中没有什么不连贯的地方。可在我这儿这种不连贯可太明显了。” “我不明白。” “我是说你可以把你那个时间段里发生的事情都贯穿起来,”奥黛塔说。“你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飞机上,被人进入……那个……被他——” 她带着明显的厌恶朝山脚下那片地方点点头。 “存放毒品,警员把你扣下了,所有的情节顺下来是一个完整的惊险故事,没有丢失的环节。 “至于我自己,我从牛津镇回来,碰上安德鲁,我的司机,他载我回公寓。我洗了澡想睡觉——我脑袋痛得厉害,我每次头痛时只有睡觉才是惟一的良方。但这时已经快到半夜了,我想要不还是先看看电视新闻吧。我们有些人被释放了,可是我们离开时还有不少人仍被押在牢里。我想知道他们的案子是不是也解决了。 “我擦干身子穿上浴袍,走进卧室,打开电视。新闻主持人开始报道赫鲁晓夫的一个讲话,还有美国向越南派遣顾问的事儿。 他说,‘我们有现场拍摄的画面来自——’接着他就消失了,我便随着车轮滚到了这个海滩上。你说你看见我正在某处神奇的门道那边,而那门道现在不见了,你说我那会儿在梅西公司,正在偷窃。所有这些都太反常太荒谬了,但即便一切都是真的,我也该找些更高级的东西呀,那也比偷假珠宝好。我是不戴珠宝的。” “你最好瞧瞧你自己的手,奥黛塔。”埃蒂平静地说。 她摆弄了好长时间,从左手小指(上面有枚戒指,大而俗气,那是假冒的饰件)打量到右手无名指上那枚老大的蛋白石戒指(更是大而俗气得要命,倒还是真家伙)。 “这样的事儿一桩都没发生过。”她坚定地重复道。 “你好像一部破碎的纪录!”他一开始对她的态度真有点恼火了。 “每一次人家在你那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故事里捅开一个窟窿,你就只会退缩到‘这样的事儿一桩都没发生过’这种鬼话上边。你最好把它理理清楚,黛塔。” “别叫我这个!我讨厌死了!”她猛地发作起来,浑身颤抖着,埃蒂只好缩回去了。 “对不起,上帝啊!我不知道。” “我明明是在晚上,一下子却进入了白天,明明是没穿正式衣服,现在却穿戴整齐,从我的卧室跑到了这个荒凉的海滩。而真实的情况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红脖梗家伙用棍子朝我头上砸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 “但你的记忆并没停留在牛津镇。”他温和地说。 “什——什么?”她的声音又开始不稳定了。也许是看见了什么她不想看见的东西,就像那些戒指。 “如果你是在牛津镇被打晕了,为什么你的记忆并没有停留在那儿呢?” “这种事情并不总是很有逻辑性的。”她又去抚拭太阳穴。“尤其是这会儿,如果在你看来都是一样的,埃蒂,我就得赶快结束这场谈话了。我的头痛又发作了。痛得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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