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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他说:“你根本没有什么仇可报,怪人。没有人杀了你的父母,事实上,从某个角度来看,两者还不都是你老娘一手干的,是她害了她自己和你老爹。”

  我闭上眼睛,我再也无法忍受注视他的脸,不只是因为他以母亲的死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他明确地相信——为了什么理由——母亲的死是符合公理的。

  “现在我要你做的是爬回你的石头缝,就待在那里,过完你的下半辈子。我们不允许你把这件事大肆传开。要是让全世界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要是消息走漏到卫文堡和我们以外的人,外头的人势必会检疫这整个地区。他们会把这里隔离起来,把我们每一个人都杀得精光,将所有的建筑物焚毁,夷为平地,毒死每一只士狼和每一只家猫,然后可能还会在这个地方投几个原子弹彻底把我们毁灭。但是就算那样做也是徒然,因为这场黑死病早已传播到离这里好远的地方,甚至别的洲,和别的训以后的地区。我们是始作源者,所以症状比较明显,散播的速度也较快,但是即使没有我们,照样会继续散布下去。所以我们没有人愿意就此牺牲,只为了让他们那些吃残渣的政客往脸上贴金,说他们已经采取了必要的行动。”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他已经举起手枪对准我。枪口和我的脸距离不到两英尺。现在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并不知道我有枪,这将是个十分有利的优势,只要我确定自己是第一个扣下扳机的人。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是枉然,但是我试图与他争辩——或许此刻唯有争辩才能让我不去想他对母亲的指挥。“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你再听我说几句,才几分钟以前,体告诉我说你反正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目的。无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大的事,假如我们试着寻求协助,或许——”

  “我刚才很有心情,”他骤然打断我的话说:“你刚才难道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怪人?我告诉你我很有心情,很丑恶的心情。但是我现在的心情又有了变卦,比较好的心情,我有心情做我所有能做的事情,尽情拥抱改变过后的我,不再试着去抗拒改变,小伙子。这事件事就是如此,你懂吧,改变,光辉灿烂的改变,每一件事都改变,不断地改变,永永远远,改变。新世界即将来临,届时一切将焕然一新。”

  “但是我们不能——”

  “要是你敢解开谜底,将事情公诸于世,你就等于替自己签下死亡保证书。你会害死你那性感迷人的DJ小娘们以及你所有的朋友。现在你就给我下车,爬上你的脚踏车,带着你那个皮包骨的屁股滚回家。不管桑第·寇克给你什么灰,反正你就把它理了就是。然后,要是你不能遵守不再继续追究的约定,假如你故意和猫比谁好奇,那么你还不如到海边去几天,晒一些太阳,把皮肤晒成该死的古铜色。”

  我无法相信他居然会放我走。

  然后他说:“把狗留下来给我。”

  “不行。

  他拿手枪作势:“出去。”

  “它是我的狗。”

  “它不是任何人的狗。这不容争辩。”

  “你要它做什么?”

  “做个动物实验。”

  “什么?”

  “我要把它带到市立垃圾场。那里有一部碾木机,是碾碎树干用的。”

  “不可以。”

  “我会用子弹射穿这只杂种狗的脑袋——”

  “不”

  “把它丢到碾木机里——”

  “你现在就让它下车。”

  “然后把碎肉装成一袋,搁在你家旁边当作给你的教训。”

  看着眼前的史帝文生,我知道他不仅仅有所改变,他简直就不是原来的人。他是一个从旧的史帝文生体内重新诞生的新人类,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只不过这个过程刚好颠倒:蝴蝶钻回茧内之后,进出一只毛毛虫。这恶梦似的变形过程早已行之多时,但是此刻在我眼前达到高潮。前局长的最后一丝残迹至此已经彻底消失,此刻与我正面冲突的这个人只受需求和欲望驱使,完全不受道德良心约束,他再也不是几分钟前那个啜泣的伤心人,他就和地球表面上任何一个人事物一样具有致命的危险性。

  假如他身上带有能引发如此改变的实验室病毒,这病毒会传染到我吗?

  我的心脏不断自我交战,自己一拳又一拳地糙打自己。

  虽然我从来无法想像自己做出杀害另一个人类的事,但是我觉得我可以杀害眼前的这个恶人,因为我拯救的不仅仅是欧森,还有他企图实践恶梦的那些无辜的小女孩和女士。

  我的声音比我预期的还要强硬,我说:“现在就让这只狗下车。”

  他露出怀疑的表情和响尾蛇般的邪恶冷笑,他说:“你难道忘了谁是警察了吗?哼,怪人!你忘了谁手里有枪吗?”

  假如我现在开枪,我可能无法立即把这个混帐杀死,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第一枪射中他的心脏,他依然有可能迅速反射地朝我开枪反击,在不到两英尺的距离内,他绝不可能失手。

  最后他打破僵局地说:“好吧,好吧,你想亲眼看我动手是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从座椅上转过半身,将枪管穿过一英寸宽的铁栏杆空隙,朝着欧森开枪。

  枪声震动了整部车,欧森发出一声尖叫。

  “不!”我疯狂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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