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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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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给她时间。白兰地相当的不错。 她说:“假如我要把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你,就必须趁现在,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快要变了。” “变?” “我可以感觉得到,我不知道自己一个月或半年之后会变成什么人,但是我知道那将是我不喜欢的样子,想到就令我感到害怕。” “我不明白。” “我知道。”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你不能,我也不能,哪怕连上帝也束手无策。”她的眼神从烛光转移到酒杯里金黄色的液体上,她用微弱但坚定的语气说:“我们把事情搞砸了,克里斯,这次闯下的祸比我们从前 犯过的错都还要严重。为了自尊、好胜、嫉妒……我们完蛋了,全部完蛋。噢,老天,我们完了,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已经铸下的大错完全没有挽救的余地。” 虽然她的口齿十分清晰,可是我不禁要怀疑她是不是之前不只喝了一杯白兰地。我试着息事宁人地猜想她一定是酒后夸张失言,把她察觉到的灾难从短暂的小风暴说得跟飓风一样严重。 然而,她的一番话倒是很成功地与厨房内的暖气和酒精的热度达成抗衡,我已经不想脱外套了。 “我无法阻止他们。”她说。“但是我可以停止替他们守密,克里斯,你有权利知道你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使知道真相的后果只有更痛苦。就算没有这件事你这一生也已经够苦了。”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自己的一生有多痛苦,说它与众不同倒恰当些。若是我把精力都发泄在愤怒上,或把所有的夜晚都虚耗在渴望当正常人的梦想上,那么我这一生铁定要像花岗岩一样硬得让人难以消受,逼得自己最后只有撞墙自杀。然而,藉着欣赏自己的不同点,并将自己的特质发扬光大,我这一生并不比大多数人难过,恐怕还比有些人容易些。 我这些想法一句也没跟安琪拉说。如果她向我透露真相的动机是出于对我的怜悯,那么我更应该登上饱受苦难的面具,将自己塑造成纯粹的悲剧角色。我可以装成马克白,我可以是发疯的李尔王,我也可以是魔鬼终结者里的阿诺史瓦辛格,注定一生多灾多难。 “你有这么多的朋友……但是你也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敌人,”安琪拉继续说道:“他们都是危险的坏蛋,而且。当中有些人很怪异…… 他们也变了。” 她又用那个字眼,变。 我忍不住抓抓颈背,才发现脖子上根本没有蜘蛛在爬。 她接着又说:“加果你还有机会……尽管只是一丝机会,你就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应该如何告诉你,我想我应该从那只猴子开始说起。” “猴子?”我重复她的话,心想我一定听错了。 “猴子。”她郑重地重申。 在那个情况下,这个字眼听起来有说不出的滑稽,我忍不住又开始怀疑安琪拉的神智是否清醒。 最后当她从酒杯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像一片荒芜的池塘,将我自小到大心目中充满朝气的安琪技。费里曼整个淹没。我正对着她的双眼,那黯淡晦涩的眼神,不禁让我颈背紧绷,我再也不觉得“猴子”这个字眼有什么可笑之处。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的耶诞夜,”她说。“时间大约是日落后一个小时,当时我正在厨房里烤饼干,两个烤箱同时烤,一个烤巧克力碎片饼干,另一个烤核桃燕麦饼干。收音机正开着,某位类似强尼。麦锡斯(Jonny Mithis)的歌手正在引吭高唱‘银色铃档’。” 我闭上眼睛试着想像那个耶诞夜厨房里的情景——其实也是藉此机会避开安琪拉的眼神。 她接着说:“罗德随时都会到家。接下来的整个耶诞节周末,我们两个人都不用上班。” 罗德是她的死去的丈夫。三年半多以前,也就是安琪技描述的那个圣诞夜过后的六个月,罗德在这栋房子的车库举枪自尽。他的朋友和邻居们无不大为震惊,安琪拉更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罗德是个性格外向,具有相当幽默感,人缘颇佳,很少愁眉苦脸的人,实在没有明显的理由使他自取性命。 “我那天稍早的时候布置了圣诞树,”安琪拉说:“我们约好一起吃烛光晚餐,开瓶好酒,然后一起观看‘美好人生’(It's a Wonderful life),我们很喜欢那部电影。我们还准备交换礼物,好多的小礼物。 圣诞节是我们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时候,提到礼物,我们就跟小孩子一样兴奋……” 她一阵沉默。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她一眼,却看见她闭上眼睛。从她凝重的神情来看,她那水银色的记忆想必从耶诞夜一下滑落到隔年六月在车库发现她先生尸体的那一刹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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