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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有志者事竟成1(2)


  站在这座观望塔的望点上,我眼前的景象,几千年前的撒丁建筑师们也一定见过:远处的拍岸浪正把雪白的浪花洒进这盐水湖中,一排排獠牙形的草船支在岸边,在地中海的阳光下曝晒。地中海,人类海上冒险的发祥地,深海航行的起源地,它就是通过永远敞开的大门——赫拉克勒斯海峡同外部世界相连的。我们知道,地中海的这片水域曾推动了古代文化的传播,从小亚细亚和埃及的交汇处,一直传播到克里特岛;再从克里特岛传播到希腊;从希腊传播到意大利;从腓尼基水手的故土传播到利克索斯,以及直布罗陀以外其他的摩洛哥殖民地。这至少发生在公元前一千多年。

  在地中海内陆这块文明发源地,草船是人类最早的水上交通工具。尼尼弗古代浮雕中所绘的草船,克基拉岛上的希腊渔民至今还在使用。不过,造船的原料并不是纸莎草,而是一种特大的茴香茎,当地叫做“papyrella”,与纸莎草的名称“papyrus”十分相近。但是现代的科孚人却对纸莎草这种植物和它的名称一无所知。我们还发现,撒丁岛上的意大利渔民也使用草船,但用的是另一种芦苇。我们站在古塔上看到的正是这种草船,而我们身处的古塔却不知为何人所造,但他们定是来自这片历史悠久、曾孕育文明的内陆地区。早在远古,就已有不知名的航海家探索过这片海域。失落的文明,失落的古船。难怪大预言家伊赛亚曾提到,使徒们乘坐草船跨越海洋来到圣地。

  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克基拉岛、撒丁岛、摩洛哥,对了,甚至摩洛哥,都使用草船。当我发现撒丁岛至今还沿用古代的草船,脑子里就立刻联想到摩洛哥过去曾使用过的草船。“根本没有什么草船,我们只有木板船和塑料船。”这就是卢库斯地区行政长官在电话里给我的明确回答。可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此地还有关于草船的报导呢。当我回到摩洛哥建造“太阳二号”,一想到自己轻信了他的回答就感到懊悔不已。我们的好朋友,萨菲的帕夏,把他的汽车和翻译借给我用。我们沿着平坦的公路,来到卢库斯河口的大西洋港口拉腊歇。在这座现代化的小镇上,除了去年有一辆拖车载着一艘巨大的草船沿着公路开往萨菲外,谁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草船。我们没有在城里耽搁时间,径直朝渔民码头驶去,那里有几位老海员正坐在鹅卵石上补渔网。

  “芦苇船?你们是说‘玛地亚’吧?当然有!”

  有一个柏柏尔老人给我们当向导,我们很快上路了。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想把汽车开进稀疏的软木林,寻找隐蔽在林中靠近海边的居利欧小村。但最后我们还是靠步行找到了路。由于没有柏油马路,也没有简易机场,这里虽和现代的非洲相隔不远,却还是石器时代的模样。房子还是独特的棚屋,墙是用树枝搭起来的,外面糊上一层泥巴,屋顶铺着用来造船的芦苇。筑着大鹳鸟窝、铺着芦苇的屋顶,在仙人掌做成的迷宫般的篱笆后面,隐约可见。村里到处都是山羊、狗、孩子们、小鸡和老人。有的人全家都是金发碧眼,有些则完全是黑人模样。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到阿拉伯人曾移民摩洛哥的蛛丝马迹。我们眼前的就是摩洛哥本土混血人种。他们本是“身分未明”的民族,但为了方便起见,这些黑人和金发碧眼的人都被统称为“柏柏尔人”。一位身材高大的黑人赶走了狗群,领着我们穿过仙人掌篱笆,就是这篱笆把这个被太阳炙烤的小小王国与大海、河流以及长有软木树的零星牧草地隔绝开来。

  “玛地亚?当然有。”所有的老人,无论是背驼须白的老头,还是牙齿脱落、干瘪皱巴的老妪,都知道在卢库斯河口曾用过两种草船,一种叫做“沙法特”,一种叫做“玛地亚”,只是近几十年才废弃不用的。两位老人赶紧做了两个模型:一个是“沙法特”,船尾用刀削平,是在河里运货用的;另一个是“玛地亚”,船头和船尾都向上翘着,可以用于出海冲浪,而且想要多大就可以造多大,因为造船的芦苇“克哈克”扁平且薄,据说能漂浮好几个月。老人们做了一艘“沙法特”样船,跟普通床一样大小。五个人跳上船,在我们面前划来划去,以显示它的浮载力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们来到卢库斯河口。这里同撒丁岛一样,巨石建筑的遗迹俯瞰着草船出没的水面。这就是巨大的利克索斯废墟。说真的,若不是为了寻访草船,我是不会到利克索斯来的。这座古城的废墟,无论对其他考古学家,还是对普通的摩洛哥公民而言,都很陌生。研究埃及和苏美的专家,更不用提那些研究古墨西哥的专家,对非洲的大西洋沿海一带都知之甚少,对卢库斯河旁的遗址更是一无所知。

  只有两三个专攻摩洛哥的考古学家才有时间和办法进行小规模的试挖,并发现了建成利克索斯古墙的巨石。我来到这处古迹也实属偶然:为了寻找造草船的村庄从拉腊歇来到软木林,沿途看到了高处的古迹。从宏伟的古迹到存留下来的古村落,中间不过几英哩之遥,但是从建筑物的大小和比例以及文化水平来看,都存在极大的差别。这让人联想到之前在这个地区建造的草船到底有多大。只有在卢库斯河口,也就是在卢库斯河流经巨石古迹的地方,草船才沿用至今。罗马时代的大货栈从山脚下的淤泥中出土,见证了那些久远的年代,当时利克索斯是大西洋上迎接地中海水手的主要口岸。

  草船将我引至利克索斯。没有什么景象比这更让我吃惊的了。大西洋就在眼前,连绵不绝的非洲大陆就在身后,一直延伸到埃及,与腓尼基和美索不达米亚为邻。那些远道而来的小亚细亚人早就来到这里了,他们从地中海的内陆出发,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带着妇人和儿童、天文学家、建筑家、陶瓷工匠和纺织工匠,来到这里定居。后来,罗马人也经由直布罗陀海峡远游至此。这片土地的确历史悠久。这座城市坐落在大西洋海岸线上,它如此古老,罗马人把它称做“永恒之城”,把它同希腊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首赫拉和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联系起来。

  这最古老的城墙,虽然大部分都被埋在腓尼基人、罗马人、柏柏尔人和阿拉伯人的瓦砾之下,但足以激起任何人的无限遐想。当年,无数巨石被开采出来,运上这座山顶。这些巨石虽被切割成形状和大小不一的石块,但全都方方正正,互相咬合得非常好,宛若一幅巨大的拼图。有些石块缺了口,表面呈十面体或十二面体,而不是长方体,但它们之间仍能吻合得很好。这项特殊的石工技术,无人知晓,也无人能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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