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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进入美洲海域2(9)


  尽管我早就再三嘱咐大家要极其小心,乔治还是把我们吓得魂不附体。他突然跃出水面,攀上“太阳”号被淹没的右舷,差之毫厘,一条巨鲨就会咬去他的双腿。乔治有一条腿还曾被鲨鱼咬过。我禁止他再次下水,直到这些吃人的鲨鱼从我们周围退去。他说如果这样就得等上好久,因为他大概数了一下,约有二十五到三十条鲨鱼正在深水里盘旋呢。这时拿人命来冒险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我们停下了手中缝补纸莎草捆的工作,就让那纸莎草一根根一束束地漂走吧。只要船的主体和左舷还完好无损,即使整个右舷都没了,我们也还能支撑下去。

  “谢南多亚”号上收到的天气预报有些不祥,船长的确有充分的理由催促我们登上他们的船一起返航。但是“太阳”号的全体船员一致认定,如果再遇上风暴,待在自己的船上反而更安全些。虽然“太阳”号的舵桨已经双双折断,船桥倾斜得几乎不能站人,要说这船已经无法驾驶,这倒是真的,但是余下的纸莎草捆还能漂浮在水面上,而且还会继续向西漂去,直至被冲上对岸,因为它就像是一个巨型救生圈。而“谢南多亚”号的水泵和两个内燃机之一虽已在风暴中失灵,但也依然适于航行。不过,船长和水手们都很清楚,即使是一场小飓风都可能使这艘快艇漏水甚至倾覆,果真如此,这艘金属质地的快艇必将葬身海底。

  我把“太阳”号上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开会。这是上次我们在非洲海岸讨论是否割开橡皮艇以来又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严肃“会议”。我首先解释道,我个人认为这次试验应该到此结束了。我们已经在草船上生活了两个月,它至今还漂流在海面上。我们已经航行了差不多整整五千公里,等于三千多英哩,这还没有把我们折来折去的路程算在内。这段距离已经相当于从非洲出航,跨越北大西洋直达加拿大的距离。这证明纸莎草船是可以航海的。我们已经得到了答案。没有理由用性命进行无谓的冒险了。

  大家都坐着,沉着脸听着。我望着他们的大胡子,望着他们饱经风吹日晒的皮肤,望着他们拉绳索和握舵柄长出的老茧,要求每个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我应该继续留在‘太阳’号上,”诺曼说道,“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裕。我们可以用柳条筐和破木板搭成一个平台来睡觉。日子是会不好过,可是用不了一个星期,我们就可以抵达西印度群岛,就靠现在的这块小船帆就能办得到。”

  “我同意诺曼的看法,”圣地亚哥说,“如果现在我们放弃,不会有人相信乘坐纸莎草船能够抵达美洲的。甚至某些人类学家还会说,关键不在于我们已经航行了多少公里,而是最后还剩下一点路程我们未能跨越。我们必须做到从此岸航行至彼岸。”

  “圣地亚哥,”我说道,“有些人类学家没有认识到当年的古人世世代代都在使用纸莎草船,而且他们操纵草船的本领要比我们强多了。即使我们能沿着亚马孙河逆流而上,他们也不会信服的。”

  “我们必须坚持下去,”乔治说,“即使你们全都走了,我和阿布杜拉还是要坚持下去的。阿布杜拉,你说是不是?”

  阿布杜拉默默地点点头。

  “这是一艘埃及船,我代表埃及。只要还有一束纸莎草能使我把脑袋探出水面,我就要坚持下去。”乔治戏剧性地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卡洛询问性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认为我们应该坚持下去,我就坚持下去,”卡洛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由你来权衡吧。”

  尤利一直呆呆地坐着,眼睛瞪着前方。

  “我们是七个共患难的好伙伴,”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要么就全都坚持下去,要么就全都到此打住。我死也不同意分道扬镳。”

  这对我而言真是个痛苦的抉择。他们都愿意继续坚持下去。也许我们都不曾有事,可是一场暴风雨就可能把我们其中一个人卷入海中,这太不值得了。我之所以进行这次试验是想寻求答案,而现在我们已经找到这个答案了。我们这艘纸莎草船,虽然船尾有问题,货物堆放得也不对,又是由一群毫无经验的水手来驾驭,而且没有谁能给出警告或是忠告,但是却在开阔的大海上曲曲折折地航行了八周,经受住了一场特大的风暴,人畜均安然无恙,重要的货物全都完好无损。

  如果以我们的起点——古代腓尼基港口萨菲为中心,以我们航行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那么,这个圆将会把莫斯科和挪威的最北端都包括在内,而且会穿过格陵兰中部,跨过纽芬兰、北美洲的魁北克和新斯科细亚(注:加拿大东南岸的省份),还恰好构到南美洲巴西的顶端。如果我们不是从萨菲出发,而是由非洲西海岸的塞内加尔出航,这段距离已经相当于我们穿过大西洋并追溯到亚马孙河源头的直线距离了。

  大西洋最窄的地方只是一千九百英哩宽,而我们航行了三千英哩,见好就收吧。眼前这两艘船,各有各的弱点,同向西驶去,而将要穿越的这片海域正是飓风的发源地。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年第一个飓风——安娜飓风已经在我们刚驶过的海域上出现了,而且正气势汹汹地朝西印度群岛的北端肆虐而去。我们的目的地是群岛的南端——巴贝多。我们同样也不知道,美国巴贝多海洋气象实验项目派出调查的飞机,在飓风开始形成之时就发现了它,同时飞机还发现巴贝多上空的最高气层中夹杂着来自撒哈拉的细沙。而我们的前方和后方,都有从非洲海岸来的沥青块朝中美洲海岸漂去。这就是“太阳”号的结局,同这些自然因素一道,独自朝着前面的热带陆地驶去。

  我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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