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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进入美洲海域1(8)


  留着胡须的男人,没想到这成了我们发出的最后一条诙谐消息。命运完全掌控着我们。我们的船尾拖在水中,这下倒方便了海浪拍打船舱的后壁,就像是在沙滩上。后甲板上的池子里有不少小鱼在游水,船舱和前甲板还装满了食物和货品。如果能躲开风暴,我们将在一两个星期内登陆美洲。可要是再遇上一次风暴,我们就完了。自打从摩洛哥出发,只有那艘非洲“海神”号海轮拍摄过“太阳”号扬帆前进的情景。我们得系着保险绳游出去才能看见“太阳”号的全貌。几个星期以来,大家互相见面看见的背景都是船的其中一部分,要能领略一下“太阳”号的全貌该有多好啊。乔治带着一个水下照相机游了出去,趁着被浪尖顶起来的功夫,拍下了“太阳”号破浪航行的情景,也就是其他人看到的我们的样子。

  七月七日,“太阳”号依然十分美丽。金色的船头高高昂起,酒红色的船帆被后面吹来的东风鼓得满满的。可一旦遇上风暴,它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漂亮了,那么之后制作这次远航的电影也拍不到纸莎草船在公海里航行的长镜头了。而卡洛拍好的片子很可能也会被损坏。因此,再次与意大利进行无线电连系时,我交代给我的妻子伊凤一个任务,就是找一位电影摄影师,乘坐小船从西印度群岛出发来与我们会合。我心里暗想,这也不失为一种安全措施,但是这个信息我没有向船上的同伴透露。万一大家遭遇不测,归根结柢,该负责的人是我啊。

  要那位摄影师捎点什么东西呢?大家都希望带一些水果,圣地亚哥要一盒巧克力,别的就没有了。我们的食物和水多得用不完,咸肉、火腿、香肠、蜂蜜、黄油、干果、果仁和埃及面包干,应有尽有。船面的前甲板和左舷堆满了食物,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我们都变成胡子一大把的人了。只有尤利还天天站在船尾没膝的水中刮胡子。我们有得是红胡子,有得是黑胡子。就连阿布杜拉都在脑袋顶上留起了头发。黝黑的胳膊和雪白的胳膊并在一起,齐心协力拽着缆绳。一切都像是古时候,也没有什么新发明。古埃及的壁画上,就有黄头发的人和黑头发的人一起造纸莎草船的情景。就在我们建造“太阳”号的地方,齐奥普斯之子,法老齐夫仑把他的皇后埋在了他自己金字塔脚下的沙子里。在画像里,他的皇后一直都是金发碧眼。

  在开罗博物馆,陈列着许多法老的木乃伊,都是一头黑黑的直发。但其中一口玻璃棺中躺着的拉美西斯二世,却长着鹰钩鼻子,头发又黄又软。白皮肤黄头发的人不只在非洲北面的欧洲才有。早在维京人抵达斯堪地纳维亚之前,地中海一带,包括小亚细亚和北非,就已经有这种种族了。如果说这两个地区存在血缘上的传承关系,也只能是北边继承了南边的这个种族。因为法老齐夫仑将他金发碧眼的妻子埋葬在他父亲的雪松大船边上之后,过了三千年才开始了北欧海盗的时代。

  留着胡子的白种人,在阿特拉斯山脉的土著中十分常见。在大西洋沿岸太阳城附近的平原上生活的柏柏尔人中,这种人种也很常见,至今还能见到他们的后裔。他们带着女人和羊群,从非洲大陆来到大西洋,在加那利群岛定居下来,成为“关切”人。

  从墨西哥到秘鲁,许多关于古代美洲文化的传说中都有这样留着胡子的白种人,他们显然不是维京人,因为他们会造金字塔,还崇拜太阳神。在热带美洲地区,只要是有金字塔和巨石像的地方,就会有当地的土著居民告诉西班牙人,早就有留着胡子的白种人渡过大西洋来到此地,当然,这一地区如今已经成为远古时代的废墟。传说这些人与西班牙人长得很像,这些大胡子和土著印第安人混居在一起,教他们砌砖房、建城镇、修金字塔,还教他们在纸上和石头上写字。换言之,这些白皮肤大胡子同当地的土著已经打成一片,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并同他们一起开拓了本土文化。

  西班牙人利用这种传说征服了墨西哥和秘鲁,但是这些传说并不是西班牙人杜撰出来的。早在西班牙人来到前一千年,墨西哥和秘鲁的艺术家们就在陶像和石像作品中刻画了许多大胡子的形象。早在维京人扬帆大西洋以前,玛雅人就在一幅描绘海战的图画中,画上了留着金色长发的白种人,背景是墨西哥的大西洋沿岸某处。几十年前,一些美国考古学家在契琴伊萨地区(注:由玛雅文明所建,坐落在今墨西哥境内的犹加敦半岛北部)一座大金字塔里,发现了一间有柱子的密室,四壁绘满了色彩鲜艳的壁画。他们怕当地热带地区的湿润空气和蜂拥而至的游客将这些壁画毁于一旦,便仔细地临摹下来。

  壁画生动地描绘了一群赤身裸体的白种人,驾着头尾高高翘起的黄色小船,在海里受到袭击的情景。和尼尼弗的浮雕一样,画中的海里有一只大螃蟹,还有各种各样的海鱼和贝壳,水手们正从海上往陆地撤退,或是想要逃到海里去。白皮肤的水手上岸后遇到了头上插着羽毛的黑皮肤的武士,他们把白人反手绑起来,剥去了他们长着金色小卷的头皮,还把其中一个人放在祭台上。其余的白人在沉船后赤身跳入海中,长长的卷发和鲅鱼以及其它海鱼一起漂浮在海面上。有些白人被人拽着黄头发拖走了,根本无力反击,而有些白人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背着大包袱沿着海岸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西班牙人来到美洲之前好几百年,通过这样重要金字塔里的一间圣室里的这些壁画,玛雅人想要告诉后人的是传说还是历史事件呢?没有人知道答案。临摹这些壁画的三位美国考古学家写下了这样的话:这些在金字塔里发现的黄头发白皮肤人的肖像“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人们都在推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在“太阳”号桨上不用推也不用划,“太阳”号就像传送带一样把我们送往墨西哥湾,可以想象,我们对上述黄头发白皮肤的人有了更多的猜想。我们从未妄想赶上古代职业航海家的航海技术。诺曼是我们唯一的水手,但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纸莎草船。阿布杜拉见过纸莎草船,却从未见过大海。我们或许无法像古代水手那样,驾着绑着埃及缆索的纸莎草船,驶过斯里兰卡附近变幻莫测的水域。我们或许也不能驾着腓尼基船航行于小亚细亚和里奥德奥罗(注:南美洲哥伦比亚的城镇,位于该国东北部)之间,这段航程要比从非洲到南美洲还要远,可是我们却可以效仿在非洲沿海遇上风暴,失去掌舵装置的那些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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