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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落入大海的魔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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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正围着鸡笼坐着,享受着卡洛的意大利调味饭,里面还有杏仁和干果。这时,突然有人叫了起来:“当心上头!”大家吓了一跳,全都抬头看去,一看,吓得差点都逃命去了。一道巨浪,比船舱还高,正向我们这边翻卷过来。突然一下子退下去,只剩下一些白沫飞溅着,从船身下面流过,这时我们看到自己已经身陷深深的浪谷了。接下来我们还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浪头。大海没来由地这样运动,通常是到了入海口,这里的海浪会被洋流推得一个高过一个。我们现在一定驶进了加那利群岛几个大岛之间的海峡,所以来自葡萄牙的洋流在通过这狭窄的通道时因为挤压变得更加狂野了。我们沿着既定的航线,走得更加轻快了。这就是加那利洋流,直奔墨西哥湾。 我们的纸莎草船随着波浪的起伏,一下被托了起来,又高了一点,再高一点,一会儿又往下落,跌入深渊。可惜阿布杜拉睡着了,他没有看到五条巨大的抹香鲸紧贴着船身露出水面。卡洛还没来得及拿照相机,牠们就又潜入水中不见了。我们又被抛了起来,然后下落,下落,落入深谷。接着就听到木头吱嘎吱嘎响了又响。又一条小桨断成了碎片,只剩下一小截挂在草船外边。现在连小桨都不够用了,得想点办法了。要不要设法驶进维德角群岛①去弄几根好木材?大家一致反对。 【①维德角群岛:位于加那利群岛西南方,塞内加尔西方海面上。独立前是葡萄牙的殖民地。】 不过,我们带的货物当中有一块方形的用埃及的西尼巴木材制作的备用桅杆,十分结实。到目前为止,桅杆经历风吹雨打还没有断过,也许我们根本用不上这备用桅杆。因此,我们把它绑在备用的舵桨上,用来加固厚实的伊罗柯木轴。结果,舵桨加固好以后,变得又粗又沉,我们只有七个人全体出动搭一把手,才能把它抬起来,准备在后半夜放入海里。那夜满月圆圆,繁星闪烁。奔腾的大海在后面追赶着我们,泛着微光,有时又蹿得老高,黑洞洞的很是凶猛,可它们已经吓不倒我们了,因为它们同纸草船较量,从来都没占过上风。大海只是讨厌木材,我们一把木材放到舷外,立刻就被大海折断了。而木材只要放在甲板上不用,就安然无恙,还有船上一百六十个易碎的陶瓷坛子和其他的货物,如今也都还平安无事。但是,这根巨桨却不得不去舷外和大海较量一番了。 圣地亚哥和我在船桥上各就各位,手里握紧那根二十五英呎长巨桨的把,在我们上面,这儿必须把桨抓紧并且固定住。同时,其他人都站在下面的甲板上,举着那沉重的桨片。我们得把它推进海里,然后把巨桨的颈部绑在左舷的横梁上,后甲板两边都有这样的横梁用来固定舵桨。 一声令下,巨桨被推了出去,周围的海水也跟着草船的抖动剧烈颠簸起来。大海掀起一道巨浪,把桨片高高抛起,下面的五个人虽然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拽住绳子想要把桨片拉回原位,最后还是不得不脱手。我和圣地亚哥站在船桥上,也只能勉强抓住舵桨上端较细的部分,正是要和船桥的栏杆绑在一起的部位。可是,巨浪在我们身下嘶嘶做声,从船中间落下去,在“太阳”号的船尾底下开了一个大缺口,船尾一下沉了下去,脱手的桨片就趁势全力向横梁狠狠砸去。这就像是巨锤呼啦着抡向铁砧。又一道巨浪掀起,将桨片再次抬起,又狠命砸了一下横梁。 船桥下的五个人拼命想用绳套和双手逮住那坏事的铁锤。而我和圣地亚哥就像两个木偶,被舵桨抬得忽上忽下,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每次趁着巨桨漂在海面上时,借助浮力抬起舵桨的这一端,将它往合适的位置送。每当浪头一落,舵桨也随着下垂,我们二人就被抛到半空,船桥下五人用所有的绳套套住桨片的扼喉部位,想要把它固定在横梁上,可每次都不成功,下个浪头袭来,桨片再次脱手,舵桨被高高抬起,而我们就像是在跷跷板的另一头,一下子又垂直下落了。由于我们下落时又猛又快,万一舵桨砸上护栏,我们的手指和脚也许都要砸烂,因为我们不但手抱着舵桨,脚还钩着护栏呢。可是,又只有这么做,我们才不会随着巨桨被甩到船外去。过了不久,我们终于明白了,如果我们再不撒手,这根发了疯的巨桨一定会把横梁砸个粉碎,那么纸莎草船也会散掉,因为固定草船的绳索都是绑在横梁上的。 可是一想到只有坐在这草堆上束手无策,任凭这船侧着身漂到美洲去,我们又平添了几分蛮力。我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舵桨不偏不倚落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我们七个一拥而上,用绳子将它固定好了。我们终于将这怪物制服了,将它的首尾都用很粗的缆绳固定在“太阳”号上,想来这回海浪也动它不得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又将一根古埃及舵桨安到了船尾适当的位置,虽然本应该有两根的。巨桨中间的杆已不成形,又粗又笨重,转动起来也不方便,因为这部分绑上了备用桅杆,而且那桅杆不是圆的,是方的,可是它结实得很,海浪想要把它打掉已经不可能了,即使草船整个被扭歪,舵桨杆也不会断。 圣地亚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惊险的经历了。尤利帮我们几个包扎了手指上的小伤口。那根巨桨果然有用,纸莎草船开始沿着既定的航线平稳前进了。我们已经精疲力竭,终于可以爬上床睡觉了。夜间值班的时候也轻省了许多,只要注意来往的船只别把我们撞翻了就行。看看头顶的月亮星辰,底下的浪尖的涌向,就知道我们的航线十分稳定。值夜班时,可以坐在舱门口下风处自得其乐。我们只在换班时,才爬上船桥,看一下罗盘,这是人造的小罗盘。我们很快发现头顶的星空就是一个大罗盘,闪烁的盘面正好对着我们。我们的朝向是正西。不过,我们并不十分在意到底开往何处,反正离陆地越来越远了。 此后一连三天都很顺利。我们抽空用两根断桨的杆把另一根舵桨也修好了。一根钉子也没用,以防木头折断,接头的地方都用绳子来连接。大海依旧奔腾不息,“太阳”号迎风的一侧完全湿透了,草船被弄得更湿了,一直湿到船舷栏杆处。船体的加重使得暴露在外的横梁入水越来越深。由于浪头很高,我们不敢冒险把第二根桨放下水去。不过我们做好了准备,万一已加固的舵桨被折断,就用它来代替,因为第一根舵桨在与大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搏斗后已经岌岌可危了。另一方面,我们却冒险挂上了整张船帆,效果还不错。海风从北方吹来,颇为刺骨,可我们仍能瞥见西撒哈拉沿海低垂的云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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