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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航行前的准备(2)


  阿布杜拉的这封信最终消除了我的忧虑。我信得过这些查德人。

  就在那天晚上,我给亚的斯亚贝巴去了电报,发给塔纳湖上那位拥有两只大船的意大利老板。我们已经约好了,他一收到我的电报,就派阿里和他的手下去塔纳湖西岸的沼泽收割一百五十立方米或五千立方英吋的纸莎草,并将它们放在塔纳湖北岸晒干后捆好备用。这位意大利人名叫马里奥·布斯基,是一位中年实业家,身材高大,满面红光,一看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曾亲自将他的两艘沉重的摩托艇从红海运到塔纳湖。一九三七年,他又组织将一百八十吨重的阿克森巨石从衣索比亚搬到了罗马。现在,他正等着有人请他再把巨石搬回来,因为衣索比亚皇帝正在催促意大利政府,要求归还巨石。

  我本来想通过尼罗河把纸莎草运到埃及去,但是考虑到途中得经过好些个瀑布,在经过苏丹共和国时还会遇到种种关卡,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最后我决定将这五百捆纸莎草从塔纳湖起运,经过衣索比亚的重重山峦,最后运抵红海,中间是长达四百五十英哩的艰辛旅程。但布斯基却像迎接挑战般接受了这一任务,因为就算像座小房子一样高的一垛纸莎草,其实也就不过十二吨重。

  一天都不能耽搁了,圣诞节即将来临。如果我们想赶在美洲大陆的飓风季节来临之前驶达大西洋彼岸,五月份就必须从非洲出发了。我担心现在收割纸莎草为时尚早,因为存放太久的纸莎草不太结实。但如果现在不开始的话,我们就无法赶在五月份出发。收割二三十万根纸莎草秆是件很费时的工作。因为塔纳湖正处在涨水期,为了使每根收割的草秆长度都达到十英呎,就必须在水下面很深的地方下刀。然后要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晒干,不然扎上捆后就会腐烂。接下来,这些纸莎草就要开始翻山越岭、踏上前往红海的艰苦旅程了。苏伊士地区正在打仗,交通处于瘫痪状态。如果要在这一地区卸货,还得费一番周折去争取特别许可。

  事实上,这些易燃的纸莎草必须登陆苏伊士,然后再通过重重封锁的道路运抵开罗附近的尼罗河。在它们到达金字塔之前,我们还必须在沙漠中建立起一个营地,配备上一名厨子和各种供给物资,以备保安和劳力使用。造船工作将由几个来自查德的布杜马黑人领导。他们目前还住在中非沙漠附近的浮岛上,过着简单、原始的生活。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船的建造将是一项长期工程,数十万根纤细的纸莎草要被捆扎成一艘长四十五英呎、宽十五英呎的航海船。同时还要事先计划好,将造好的船运送到大西洋沿岸的某个非洲港口,它将在那里下水启航。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船帆和桅杆,古代埃及的操舵装置,用柳条编成的船舱,特制的储藏用土陶罐,以及用古法制成的食物等等。而我们拥有的时间还不到六个月。

  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向衣索比亚发了一封电报。我坐在床边,掰着手指盘算开来:从今年十二月到明年五月,只有六个月。我心里一急,不禁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我找来纸和笔把我所能想到的事情都记下来。事不宜迟,所有的准备工作必须同时启动。最重要的是,得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和我一起进行这项试验。

  自然地,我首先想到了我的老伙伴们,我们曾经一起乘坐“康提基”号木筏进行了一次为期一百零一天的航行。我们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重聚,重温过去的时光。但是现在,我们几个恐怕很难再次聚首了:纳德·豪格兰在奥斯陆担任康提基博物馆馆长,工作甚是繁忙,而最近又被国家派去组织修建一个挪威抵抗运动博物馆;赫曼·华辛格一直在秘鲁担任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渔业专家,不久前又被调往罗马担任部门总部的主管;班德·但尼逊是我们中唯一的瑞典人,航行结束后作为一名自由民族学者,一直待在大溪地岛,最近,他又接受了斯德哥尔摩人种学博物馆馆长一职;艾立克·海赛堡依旧是狂放不羁的“波希米亚人”,背着吉他和调色板环游世界,如果让他来,他肯定会立刻答应;当年义无反顾参加“康提基”号远征的陶斯坦·瑞贝,已经在一次北极滑雪探险活动中不幸遇难,结束了他的冒险生涯,当时他是在冰天雪地的格陵兰西北部给远征队做无线电发报员。

  在“康提基”号远征中,六个成员全都是北欧人。而这一次呢,我想要在小纸莎草船上尽可能多地聚集天南地北各色人种。如果挤一点的话,我们的船上也许能容纳七个人,来自七个不同的国家。我自己来自欧洲的最北端,所以我还想找一个来自欧洲最南部的人,意大利人会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我们欧洲人都是“白人”,那就应该再找一些“有色”人种,而我所见过的最黑的黑人就是查德人,所以船上的七个人应该包括三位纸莎草专家中的一位。由于这次活动的目的是为了证明古代非洲和美洲文明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所以还应该象征性地找一名埃及人和墨西哥人参加。另外,为了在这支国际化的团队中加入不同的意识形态,我还想找一个美国人和一个苏联人。而其他所有国家的人,因为船上空间有限不能参加这次冒险,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将在船上悬挂联合国旗帜来代表他们。

  时代要求我们尽一切努力,在各国之间建起沟通的桥梁。喷射式战斗机在狮身人面像和金字塔上空咆哮而过,已经关闭的苏伊士运河上炮声震天。五大洲的士兵们正在这个或那个国家作战。而在没有战争的地方,由于担心他国对本国的威胁,人们守在核按钮旁边,上好了弹头严阵以待。而在一个漂浮的芦苇船上,空间是如此狭小,只够船上的人们相互握手。这次航行本身就是一次试验,一次对人类早期文明的探索。但这次航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让我们提早体验人类人口过剩、拥挤不堪的明天。

  有了电视、喷射机和航天员,我们的地球变得越来越小,国与国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我们的祖先曾生活过的地球已不复存在,曾经广袤无垠的世界现在只用一小时四十分钟就能环游一周。无尽的山脉和无边的大洋再也无法将世界分隔。各民族不再孤立隔绝,他们相互连系,甚至相互倾轧。数十万的科技人员正在研究原子裂变和激光技术,我们小小的星球正在以超音速奔向未来。未来世界中,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艘巨型科技之船上的乘客。如果不想因为人类共同的负担而沉没,我们就必须齐心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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