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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横渡太平洋(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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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一根竹竿,拴上了一条绳子和一包鲨鱼饵,放在筏边上等我们去钓,忽然一个浪打来,把它冲下水去,竹竿已在筏后一二百码的水面上浮着。突然之间,竹竿从水里直升上来,自然向木筏冲来,好像它想自己乖乖地回放到原处似的。它来近了,我们看见它下面有一条十英呎长的鲨鱼游着,竹竿伸出水面,像是潜水艇的潜望镜。这条鲨鱼是吞了饵包,却没有咬断绳子。竹竿顷刻向前去了,悄悄地经过我们身边,渐渐在前面不见了。 但是,即使我们渐渐对鲨鱼看法不同了,我们对它那隐藏在巨嘴里的五六排刀片似的利牙,从来没有轻视过。 有一天,纳德不是自愿地和鲨鱼做伴游泳。由于木筏漂流,也由于鲨鱼的原因,谁都不许游离木筏。但是有一天,海面特别平静,我们又把跟随我们的鲨鱼拉上了木筏,因此准许大家到水里洗一个快澡。纳德一跃入水,潜游了很长一段,才钻出水面游回来。 这时候,我们从桅顶上望见,有一个比他大的影子,从他身后更深的地方游上来。我们喊他,尽可能平静地警告他,免得他惊慌。纳德便游到筏边上了。但是后面那影子更会游泳,从深处直蹿上来,追上了纳德。他们同时到达筏边。纳德正向筏上爬的时候,一条六英呎长的鲨鱼直接从他肚子底下滑过去,停留在木筏边。我们给了它一个滋味鲜美的海豚头,感谢它没有咬人。 大体上说来,鲨鱼贪食之性大发,多半由于闻到了气味,而不是由于看见了什么东西。我们曾坐着,腿放在水里做试验。鲨鱼向我们游来,游到离开约两三英呎之处,便悄悄地掉尾而去。但是,如果水里有了一点点血,例如我们在剖洗鱼的时候,鲨鱼便大肆活动,像苍蝇一般,突然从远处都赶来了。如果我们把鲨鱼的脏腑丢下水,它们简直疯狂了,拼命窜来窜去抢吃,野性大发地吞食同类的肝。这时候,如果我们把一只脚放到海里,它们立刻火箭般冲来,牙齿一直咬进原来放脚的木头上。鲨鱼的性情是变化多端的,一股子意气用事。 我们和鲨鱼打交道的最后阶段,是我们拉它们的尾巴。拉什么动物的尾巴,在运动中是被认为低级趣味的。所以被认为低级,是因为没有人拉过鲨鱼的尾巴。其实这是一项很有意思的运动。 要抓到鲨鱼的尾巴,我们先要真给它吃到一点东西。它把头高高抬出水面,要吃的。我们常把东西包成一包,在水面上摇晃,诱它来吃。如果你直接用手喂过它一次,便知道没有什么趣味。如果你用手喂狗,喂驯良的熊,它们常是用牙齿咬住肉,拉撕着,等到撕下一小块了,或者整块肉都拉去了,它们才吃。 但是,如果你拿着一条大海豚,在鲨鱼咬不到你的距离内,在它头顶上摇晃,它上来立刻利齿一合,你根本什么动静都不觉得,大半条海豚突然不见了,你坐在那里,手里只剩一根尾巴。我们用刀把海豚切成两块,很费劲,而鲨鱼,把它那三尖锯齿两边一磨,像切香肠的机器一样,剎那间就把海豚的脊骨和所有的东西一口咬断。 鲨鱼咬了一口,轻轻地转过身来,准备再钻下水去。这时候,它的尾巴闪出水面,容易被抓住。鲨鱼皮就像沙纸一样,容易拿得牢。鲨鱼尾部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这地方可能是专为人能好好抓住而设的。如果我们能用力一把抓住这地方,那就绝不会抓不牢。然后在鲨鱼不明就里的时候,赶紧一拉,把尾巴紧拉着到筏上来,尽可能多拉出水面。 在一两秒钟之间鲨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它才无精打采地,用上半身扭动着,挣扎着。因为鲨鱼没有尾巴帮助,便无法游快了的。其他的鳍都只是平衡和转动的工具。经过几次绝望的跳动后(这时候我们要紧紧抓住尾巴),这突然遭到袭击的鲨鱼变得垂头丧气了,它那松动的胃,向头部垂沉下来,到最后,这条鲨鱼整个麻木了。 鲨鱼不跳动了,僵硬地吊在筏边,我们便乘机用全力把它拖上筏。我们还没有把这条沉重的大鱼拖出水面一大半,它便醒了,自己来办未了之事。它猛然把头转动几下,转上了木筏。然后我们用全力一拔上筏。人赶快往旁边一跳,免得腿遭殃。这时候,鲨鱼脾气暴躁,猛力大跳,用尾巴当重锤,拍打竹墙,它不再节省力气了。张着大嘴,利齿横列,在空中开合,碰到什么便咬什么。有时候,它跳了许久,不自觉地跳下水去,便永远不见踪迹。但经常的情况是:它在木筏后半部乱跳,跳到后来,我们用绳子把它尾巴捆住,或者跳到它那魔鬼般的牙齿再也不会咬了为止。 我们把鲨鱼弄到甲板上,鹦鹉很兴奋。它匆匆忙忙跑到竹屋,飞快地爬上墙,在棕叶屋顶上找到一个安全舒适的瞭望站,蹲在那里摇摇脑袋,在屋脊上扑着翅膀来去,兴奋地尖叫着。它很早就成了一个出色的海员,常是叽叽咕咕地连说带笑。我们木筏上一共七个成员——我们六个和这只绿鹦鹉。小蟹约翰,归根结柢,究竟该被认为是冷血的附属品。到晚上,鹦鹉便钻进竹屋檐下的鸟笼;但在白天,它在甲板上昂首阔步,或者挂在绳子上、帆索上,作种种精采生动的杂技表演。 在航行开始时,我们在帆索上装了旋紧子,但是这东西磨坏绳子,我们就用普通的滑结来替代。日子久了,帆索日晒风吹,撑长了,变得松了,大家都得动手,把帆索捆紧在桅杆上,使那坚硬如铁的海柳木,不至与帆索相撞擦,撞到帆索断了掉下来。当我们正在又拖又拉最吃紧的时候,鹦鹉就开始用它那破嗓子叫道:“拉!拉!呵,呵,呵,哈,哈,哈!”如果它把我们逗笑了,它也笑,一直笑到对自己卖弄的聪明摇头,然后在帆索上翻筋斗,翻了又翻。 起初,这鹦鹉是我们电台人员的克星。他们可能正高高兴兴坐在放无线电的那个角落里,全神贯注地带上耳机,说不定在和俄克拉荷马一个电台连系。接着,他的耳机突然坏了,一点不响了,无论他们怎样整理线路,转动开关,都没有用处。鹦鹉正忙着啄掉天线上的线哩。 在开始那几天,那线是用小气球放上去的,特别有诱惑力。后来有一天,鹦鹉病得很重,蹲在笼子里,痴痴呆呆的,两天不吃东西,拉的粪里有闪闪发光的天线渣子。于是电台人员自悔出言不逊,鹦鹉也自悔行为失检,从此陶斯坦和纳德成了它的好朋友,鹦鹉哪里也不去睡了,只睡在放无线电的角落里。鹦鹉刚到木筏上,讲的是西班牙土音。班德宣称:在它开始学习陶斯坦的地道挪威音的口头禅之前,说西班牙语的时候早就带着挪威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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