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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我当时没有把握,能不能把他打发走,可我一个子儿也没有,没法撇下他自己走。你知道,他要给我一大笔钱。我跟他说我有的是钱。他知道我是在撒谎。我不能拿他的钱,你知道。”

  “对。”

  “哦,别谈这些了。还有些逗乐的事儿呢。给我一支烟。”

  我给她点上了。

  “他在直布罗陀当侍者的时候学的英语。”

  “是啊。”

  “最后,他竟想同我结婚。”

  “真的?”

  “当然啦。可我甚至都不想嫁给迈克。”

  “他可能想这一来,他就成了阿施利爵爷了。”

  “不。不是那么回事。他是真心想同我结婚。他说,这一来我就不能抛弃他了。他要确保我永远不能抛弃他。当然,首先我得变得更女性化一些。”

  “那你现在该感到安心了。”

  “是的。我重新振作起来了。他把那个讨厌的科恩赶走了。”

  “好嘛。”

  “你知道,我本来会同他生活下去的,可是我发现这样对他不利。我们相处得好着哩。”

  “除了你自身的打扮。”

  “哦,他对这点会习惯的。”

  她把烟掐熄。“你知道,我三十四了。我不愿当一个糟蹋年轻人的坏女人。”“对。”“我不能那样做。你知道,我现在感到很好。我感到很坦然。”

  “这就好,”

  她转过脸去。我以为她想再找一支烟呢。接着我发现她在哭。我能够感觉到她在哭泣。混身打颤,抽抽搭搭。她不肯抬起头来。我用双手搂着她。

  “我们别再提这件事了。求求你,我们永远不要提它。”

  “亲爱的勃莱特。”“我要回到迈克那里去。”我紧紧抱着她,能感觉到她在哭。“他是那么可亲,又那么可畏。他正是我要求的那种人。”

  她不肯抬头。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我能感到她在颤抖。“我不愿做一个坏女人,”她说。“但是,哦,杰克,我们永远不要提它算了。”

  我们离开蒙大拿旅馆。旅馆女老板不要我付帐。帐已经付清了。

  “那好。就算了吧,”勃莱特说。“现在无所谓了。”

  我们驱车前往王宫旅馆,放下行李,预订了“南方快车”夜班的卧铺票,走进旅馆的酒吧间去喝鸡尾酒。我们坐在酒吧柜前的高脚凳上,看酒吧侍者用一个镀镍大调酒器调制马丁尼鸡尾酒。

  “真奇怪,你一到大旅馆的酒吧间里,就有种了不起的高雅的感觉,”我说。

  “当今,只有酒吧侍者和赛马骑师还是彬彬有礼的。”

  “不管怎么粗俗的旅馆,酒吧间总是很高雅的。”

  “很怪。”

  “酒吧侍者总是很有风度。”

  “你知道,”勃莱特说,“这是真的。他只有十九岁,想不到吧?”

  我们碰了碰并排摆在酒吧柜上的两个酒杯。酒杯冰凉,外面结着水珠。挂着窗帘的窗户外面却是马德里的酷暑。

  “我喜欢在马丁尼酒里加只橄榄,”我对酒吧侍者说。

  “您说得对,先生。来了。”

  “谢谢。”

  “您知道,我应该事先问您的。”

  侍者走到酒吧柜的另一头,这样就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了。马丁尼酒杯搁在木制柜台上,勃莱特凑上去喝了一口。她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以后,她的手不哆嗦了,能稳当地端起酒杯。

  “好酒。这酒吧间不错吧?”

  “凡是酒吧间都不错。”

  “你知道,起初我都不信。他生在一九0五年。那时候,我已经在巴黎上学了。你想想看。”

  “你凭什么要我想这事呢?”

  “别装傻啦。请位夫人吃杯酒好吗?”

  “给我们再来两杯马丁尼。”

  “还是刚才的那种,先生?”

  “那两杯酒非常可口。”勃莱特对他微微一笑。

  “谢谢您,夫人。”

  “好,祝你健康,”勃莱特说。

  “祝你健康!”

  “你知道,”勃莱特说,“在我之前,他只和两个女人来往过。过去除了斗牛,他对别的从不感兴趣。”

  “他来日方长。”“我不明白。他眼里只有我。什么节日活动,都不在意。”“哦,只有你。”“是的。只有我。”“我还以为你不再提这件事了呢。”“有什么法子?”“别说了,把它锁在你的心坎里吧!”

  “我只不过转弯抹角地提一下罢了。你知道,我心里感到怪舒坦的,杰克。”

  “本该如此,”

  “你知道,决心不做坏女人使我感到很舒坦。”

  “是的。”

  “这种做人的准则多少可以取代上帝。”

  “有些人信上帝,”我说。“为数不少哩。”

  “上帝和我从来没有什么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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