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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张口,我就能了解你”(4)


  土里土气的文雅,也是航空公司和机场的惯用修辞特色,而光顾这里的人们九成是中产阶级。如果你不能从飞机场对“舒适、方便和毫华”等概念的特殊理解中心领神会到这地方不可救药的中产阶级意味的话,你多少可以从他们那些矫饰韵语言中悟出些什么。比如,他们总是突如其来地声称自己很“国际”,甚或像休斯敦机场,称自己“洲际”,哪怕是出于最微不足道的根据——一架飞机起飞片刻后又降落在墨西哥的阿尔普尔科或者加拿大的阿尔伯达。坐这些航班你其实感觉不到任何国际性的迹象,例如使用外币或讲外语,或不管用什么方式感受到“国际”气氛。

  至于在飞机上使用的各类口语或书面语,它们几乎无一例外地吻合了中产阶级的强烈需要,用词务必虚张声势。此类表达当然不一而足,从motion discomfort(速度不适),flotiltion device(漂浮装置)到teverages(饮品)和nondairy creamer(非乳品咖啡奶伴侣)。最近在一次从纽约到伦敦的班机上,我听到乘务员声称:“您在对盥洗设施进行使用时吸烟是不被允许的”,而非简单的“请不要在盥洗室里吸烟”——中产阶级假斯文的绝妙例子,简直就是对这种特性的定义。跨大西洋飞行的诸次航班上提供的菜单表面上是在标注“饮食的成分”,其实是在兜售各类免税商品,包括“设计师”领带和围巾。这些小卡片简直是假斯文活生生的展示厅。有一次我乘TWA(环球)航空公司的飞机旅行,发现那儿的菜单出于一时疏忽大意,将饮品写成了“drinks”(酒水),当然这完全是上等阶层的用法,不过一般情况下绝无疏漏,尤其是在描绘菜肴的时候(我的语调已经有点夸张了):“第戎(法国地名,以盛产芥茉闻名。一译者注)煎里脊,珍品嫩牛腰肉配淡味奶油芥未酱,青豌豆,同时奉上波米斯葡萄种植园的佳酿。”另一道菜被称作“配套奶油嫩花椰菜。”更有甚者,“基于此前多数乘客的选择,如果您的主菜意向无法得到满足,请接受我们真诚的歉意。”其实只须像一位有教养的人通常说的“某些菜点无法供应”、“卫生间禁止吸烟…就足够了。

  不过“toilet”(卫生间)一词并非中产阶级的用法,他们更喜欢说“1avaiories”(盥洗室)或“restrooms”(洗手间),这样的称呼更委婉,而且当然标志着他们的文雅。

  中产阶级还珍视他们拥有的一整套用委婉方式说的脏话。假如你听到身旁发出这样的感叹:“Holy Cow!”或“Holy Moses!”(用来替代人们常说的“Holy shit”[见鬼]或“Jesrs Christ”[他妈的]),或者听到有人说“某人完成了a whale of a job(鲸鱼般大量的工作)”,说话人无疑是位中产阶级。有一点让人难以置信:在经过二十世纪中期数不清的折磨和丑闻之后,已经看不到那个一度用0Pshaw!或Botheration来表示o hell!(见鬼)甚至Shit!(狗屁)的阶级遗留下的任何痕迹了。——但我们又发现,美国陆军准将多泽尔将军在逃脱了残酷邪恶的意大利绑架者的魔掌之后,对几周来经历的奴役和羞辱这样道别:“回家可他妈真好(doggone good)。”中产阶级坚持用ex-pecting(要有了)或者siarting a family(要做父母了)来取代pregr1ant(怀孕了)一词。另一方面,贫民阶层对怀孕会说beingin afamily way(要居家了)

  再者,仿佛出自一条不成文的法规,我们所有人如今都用“做爱”这个词来代替性事。尽管如此,上层阶级仍然立场坚定。据吉利·库柏称,“有次我听到我儿子在宴请他的朋友时说:‘妈咪说的,pardon(抱歉)这个词要比fuck(操)差多了。”顺理成章地,只有在中产阶级那里,你才会听到称假牙做denture(牙具),称有钱人做wealthy(富裕的人),把死称做passing away(去了),或者pass over,(贫民阶层可能会说某人is takento Jesus[去见上帝了])。其他诸如,酒鬼被称为Peopie with alcohol problems(有酒精问题的人),傻瓜是slow learner(学习速度慢的人),或者称为underachievers(表现低于智力水准的人),发疯是mental illness(精神疾病),吸毒是drug abuse (滥用药品),瘸腿是handicapped(有身体障碍的),有时候,作为委婉语之最是the chalienged(有身体困难需要克服的)。贫民窟是inner city(城市腹地),坟场是cemetery (墓园)或者memorialpark(凭吊花园),这就是那些容易受广告感染的人的专用词。至于那些习惯于把贫民阶层称作supporting classes(谋生阶层)的社会学家,你可以很有把握地判断,他们是坚定的中产阶级。

  几年前,有人终于发现,中国餐馆里“甜酸肉”,这道菜中的“酸”(sour)字,会在中产阶级顾客的大脑中引起一些不快的联想。于是标准的“中国”餐馆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换上一个更安全的说法:pungent(浓烈的)。安稳的上层仍然说——其实是坚持说——“甜酸”,用这二方式表明,他们已察觉到了方才那种不光彩的强作掩饰,但他订:强烈反对这种行为,至于中产阶级,他订〕任何时候都会被飘到耳边的委婉表达吸引。尤其是当有人在推销什么的时候,一声“香甜浓烈”就能博得他价〕的欢心。

  中产阶层在委婉语的丛林中穿行并不光是因为这有助于躲避事实,这一喜好还出自他们对奢华的渴慕。大多数委婉语都有助于满足这一欲望,因为使用它订〕就可以增多音节,而中产阶级经常会混淆数量,份量和价值。乔纳森·斯威夫特曾经把音节想象成具有重量、密度。具体比重以及其他一些纯粹物质特性的物理实体,从中汲取乐趣。当代的中产阶级似乎正忙于实践斯威夫特的这种观念,但却将他的反讽剔除得一干二净。因此,他们不会说now(现在),而是很有力地说as of this time(当此之时)。他们也不说later(后来),而是说subsequenily(继之而来),这就像他们打扮得光鲜整齐去购物的把戏一样。休·罗逊在他那本宝贵的《委婉语和其他含糊用语辞典》(1981)中,确立了最重要的原则:

  委婉语越长越好。原则是……委婉语应该比它们取代的词要长。它们应该字母更多,音节更多,通常用一个词的地方则要用上两个或更多的词。这部分是因为盎格鲁一萨克逊的忌讳语和脏话一般都很短;还因为,多个词语有助于绕开一个观点,而不是直截了当地但白观点。罗逊随即整理出一套恰如其分的、伪社会科学性质的“模糊或虚饰指数”,目的是使委婉语和代词之间的关系量化。指数值越高,音节的数目就越多,婉语修饰的成功率也就越高。罗逊的算术细节当然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注意,在“福普指数”(FOp Index)当中,把prostitute(卖淫者)一词与whore(妓女)一词等同的指数是2.4,跟harlot (娼妓)一词等同的指数是1.4。在罗逊的“福普指数”中,数值最高的说法来自一位前内阁成员对他的“厨娘”的称呼:“秘书个人助理一特别活动”。“福普”婉语系列中这一指数高达17.8,估计接近永久不败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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