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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3-9.“不,你错了”

  每天我都在研究、阅读、研究、阅读,那真是个非常紧张的时刻。但我的运气也不错,除了贝特(Hans Bethe)

  之外,所有的科学巨擘刚巧都不在镇上。而贝特最需要的,却是谈话对象,因为他要找个人来唱唱反调,看看他的想法是否经得起考验。

  这一天,他跑到办公室来,找上我这个小人物说明他的想法,而且争论起来。我说:“不,不,你疯了。应该是这样这样才对。”他便说:“等一下,”然后解释为什么不是他疯,我才疯了。我们就这样吵闹下去。要知道,每当我听到物理的一切时,我便只想到物理,甚至连交谈对象是谁都完全忘记,因此我会口不择言地说:“不,不,你错了,”或者“你疯了”之类的傻话。但没料到这刚好是他所期待的态度,因此我被擢升一级,成为贝特手下的小组长,负责督导四名研究人员。

  前面提到,当我刚抵达罗沙拉摩斯时,宿舍还未完工,但是理论物理学家还是得住在营区。起初,他们安排我们住在一座旧男童校舍内。我们全挤在那里睡双层床,安排得很不好——因为另一名物理学家克利斯蒂(Robert Christy)和他太太如果要用浴室时,必须先穿过我们的寝室,大家都很不方便。

  宿舍终于盖好了。我跑去分配宿舍的办事处,他们跟我说,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房间。你猜我动了什么脑筋?

  我跑去看女生宿舍的位置,然后挑了一间和她们正对面的房间。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房间的窗外正好有一棵树,视线全被挡住了!

  他们告诉我,每个房间暂时住两个人,两个房间共用一个浴室。寝室内设的都是双层床,可是我不想跟另一个人住在同一房间内。

  搬进宿舍当晚,只有我一个人在,我决定独占那间寝室。当时我太太患了肺病,住在阿布奎基,她有好几箱衣物在我那里。我便拿出一件她的小睡衣,把上层床的被子掀开,将小睡衣不经意地丢在上面,又拿出一双拖鞋,在浴室地板上撒了一些粉,让房间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人住似的。你猜发生了什么事呢?按规定这是个男生宿舍;但是那天晚上我再回去时,发现我的睡衣整整齐齐地折好,放在下铺的枕头下面,拖鞋则放在床底下。那件女睡衣也叠得好好的,放在上铺枕头之下。浴室里的香粉也已清理干净,上层床铺没有其他人睡。

  第二天晚上,我重施故技,把上铺弄乱,女用睡衣随便丢在上面,浴室里撒些粉等等。一连4个晚上之后,大家都搬进来住定了,他们大概也不会安插一个人来跟我同住,危机于是解除了。在那几个晚上,都有人替我把地方收拾好,但事实上这是个男生宿舍。

  那时我想也没想过,这件小小欺诈事件会把我卷进一场“政治纠纷”之中。很自然的,营区中出现各种派别:主妇派、机械技工派、技术人员派等。好了,宿舍里的单身汉和单身女郎觉得他们也应该另组一派,原因正好是因为新近颁布的规定:女生不得进入男生宿舍!这实在是绝顶荒谬,毕竟我们全都是大人了,这是什么废话嘛!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于是大家针对此事进行辩论,然后我被推举为出席镇议会的宿舍代表。

  大约一年半后,有一次我跟贝特聊天。那段期间,他一直都在管理委员会里担任职务,我告诉他,我利用太太的睡衣和拖鞋的诈术,他大笑起来。“原来你是这样被选进镇议会的!”他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宿舍的女清洁工打开房门,突然发现出了麻烦:有人在男生宿舍里过夜!她向女工领班报告,领班向中尉报告,中尉向少校报告;经过好几个将军,最后一路报告到管理委员会。

  他们该怎么办呢?他们决定要从长计议,就这样而已!

  可是在此期间,他们要如何指示少校、少校要如何指示中尉、中尉要如何指示领班、领班又要如何指示女工?“就叫他们把东西放回原位,打扫干净,静观其变。”到了第二天,他们接到报告说,情况没变。一连4天,这些高层人物全都忧心如焚,不晓得该怎么办,最后他们颁布禁令:女生不得进入男生宿舍内!没想到这道禁令在基层引起轩然大波,最后还要推举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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