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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什么时候见的?”

  “1879年,当时我在一艘商船上。”

  “那是埃斯佩朗特神父第一次去加拉加斯吗?”

  “是的,第一次,他就是从那儿出发,去创建圣塔胡安娜传教地的。”

  “那个人长得……”雅克·艾洛赫插进来说,“那个人当时长什么样?”

  “40岁左右,高高的个头,很强壮,留着络缌胡,当时已灰白,现在恐怕全白了。看得出他意志坚定,精力过人,是那种为了教化印第安人而甘冒生命危险的传教士。”

  “崇高的使命!”让说。

  “我所知的最伟大的使命!”荷莱斯也说。

  谈话到此结束,该去拜访巴雷的种植园了。马夏尔、让、雅克·艾洛赫和热尔曼·帕泰尔纳都离船上了岸。他们穿过玉米地和木薯田,朝印第安人夫妇的房子走去。

  这座房子比该地区一般的印第安人的房子要像样得多。屋里有不少家具,吊床、农具、炊具、一张桌子,几只存放衣服的篮子,还有六七个板凳。

  负责款待客人的是巴雷,他的西班牙语讲得很流利,而他妻子则一句也听不懂。女主人是个尚处于半野蛮状态的印第安女子,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也在丈夫之下。

  对自己拥有的种植园颇为自豪的男主人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的事业及其发展前途,为客人们无法把整个园子都参观一遍而深感遗憾。没看过的地方下次一定要补上,等两只船回来的时候,他要留旅客们在家里多住些时日。

  殷勤的巴雷拿出他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有木薯粉做的糕饼,又大又甜的香蕉,有巴雷用自家的甘蔗酿成的塔菲亚酒和自制的烟卷,把在地里自由生长的烟叶揪下来一卷即成。客人们高兴地享用着这一切。

  只有让一个人坚持不抽烟,主人再劝也没用。塔菲酒他也只是用唇稍微地沾了一沾。实在是明智之举,因为这种酒性烈如火。雅克·艾洛赫和马夏尔中士喝下去倒还镇定自若,热尔曼·帕泰尔纳则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儿,那副模样简直比奥里诺科河上的猴子还要滑稽——对这样一个反应,主人可是极为满意的!

  10点钟的时候,客人们起身告辞,巴雷带着几个种植园工人把他们一直送回船上。船员们此刻睡得正香。

  分手的时候,巴雷忍不住又提到了荷莱斯:

  “我可明明记得在种植园附近看见过这个西班牙人。”

  “那他为什么不承认呢?”让问。

  “您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罢了,我的好印第安人,”雅克·艾洛赫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三章 在达纳科的两日停留

  两天前,东方的天边就显现出了山巅的轮廓,据船老大帕夏尔和瓦尔戴斯说,那是雅帕卡那山,他们还说这座山里有神灵在活动,每年2、3月份,神灵们都会在山顶点上一把火,火苗一直窜到天上,熊熊的火光把整个地区都映亮了。

  10月11日傍晚,两条船驶到山脚下,才得见了此山的真面目——长4公里,宽1.5公里,高约1200米。

  从卡里达开出之后的3天里,船一直赶上顺风,畅行无阻,很快驶过了鲁娜岛、穿行在两岸茂密的棕榈林掩映下的河面上。所遇到的唯一的一个急流段是叫“魔鬼渡”的一小段河道,幸运的是,魔鬼这次没有从中作梗。

  雅帕卡那山所处的平原伸展在奥里诺科河的东部。按夏方荣的说法,此山的形状极像一具大棺材。

  “所以说,”热尔曼·帕泰尔纳说,“它怎么可能不成为神话中形形色色的各路神灵鬼怪的聚集地呢?”

  山的对面,河流左岸,过了马维拉岛之后的地方就是委内瑞拉政府专员的住处了。专员是个混血,名叫马纽艾尔·阿桑松。他和同是混血的妻子住在那里,还有好几个孩子——总的说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庭。

  两只船停在达纳科时,天已经黑了,之所以这么迟是因为“加里内塔”受了一点损伤。当时它被卷入了旋涡,瓦尔戴斯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避免它碰上岩石的一角。船破了一个洞,倒是小得很,用干草一堵就不碍事了。不过,为了以后的航行安全,还是应该彻底补好,修船的地点自然是达纳科。

  乘客们整晚都待在马维拉岛南岸脚下,没有将他们的到达告知专员。

  第二天天一亮,船就穿过岛岸与河岸之间的狭窄水道,靠上了一个类似于栈桥码头的货物装卸点。

  此时的达纳科已由夏方荣时代的一个简陋牧场发展成了一座村庄。

  说得更精确一点,达纳科的发展是几年前才开始的,现在势头正猛。这完全归功于马纽艾尔·阿桑松的智慧和能力。他本来在离圣费尔南多不远的瓜查帕那任职,为了逃避圣费尔南多总督三天两头的征遣,他主动要求到达纳科工作。在这儿,他几乎可以不受任何约束地自由行动,这种自由已经带来了丰硕的成果。

  第二天一大早,马纽艾尔就得知了两条船的到来。他领着几个手下前往迎接来客。

  游客们赶紧上岸。让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圣费尔南多总督写给奥里诺科河上游专员们的信拿出一封递了上去。

  马纽艾尔·阿桑松接过信,看了一遍,用颇为自傲的口气说:

  “以往在达纳科停靠的旅客没有出示过这种信,照样受到了我很好的接待,外国人,尤其是法国人,在我们委内瑞拉的村庄里总会受到礼遇的。”

  “我们对您表示感谢,马纽艾尔先生,”雅克·艾洛赫说,“我们的一只船出了点儿毛病,不能不在此修理一下,所以我们大概要烦扰您48个小时……”

  “一个星期都没关系,随您的便,先生。法国人特吕松对奥里诺科河上游所有的种植园主都有恩,对他的同胞达纳科是热烈欢迎的。”

  “我们早就知道会受到殷勤招待的,马纽文尔先生。”让说。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年轻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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