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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有一天,他们破次例,乘船游海湾,保伯有生以来头一回,望见无边无际的大海。

  “船继续往前走,”他问道,“一直往前走……走很远很远……能发现什么呢?……”

  “一个大国,保伯。”

  “比我们国家大吗?……”

  “大上千倍,保伯,你看见的这些大船,至少要航行一周才能抵达!”

  “那国家有报纸吗?……”

  “报纸,保伯?唔!有几百种……有些报纸卖到6便士……”

  “你肯定吗?……”

  “非常肯定……若想全看的话,甚至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保伯钦佩地看着这个令人惊讶的小把戏,在这样一件事上,他竟然这么有把握。至于那些大船,经常在昆斯敦中转的汽船,保伯最大的愿望是冲上甲板,爬上桅杆,而小把戏肯定愿意参观船舱和货物……

  不过,迄今为止,他们哪个也没有上去过,没征得船长的允许他们不敢——在他们的心目中,那可是个人物!……至于请求允许,他们没有这种勇气,远远没有!想一想吧,正如小把戏常听人说,他又一再对保伯重复的:那是“上帝之下的主人”。

  两个孩子的这一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但愿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得到满足,实现这一愿望,以及他们心中萌生的许许多多其他愿望。

  第八章 头一个司炉

  1882年就这样结束了。这一年标志小把戏有起有落,有好运有厄运:马克卡蒂一家人失散,再也没有音信,在特林戈尔堡变过三个月,又同保伯相遇,在科克落脚,而他的生意兴旺起来。

  在新的一年头几个月,生意虽然没有回落,也似乎达到了顶点。小把戏明白,再也没有扩大的可能了,于是,他思想就总索绕一个念头:搞一种收益更大的经营,不在科克,在这里不行,要到爱尔一座大城市里……于是,他的神思飞向都柏林……为什么就不能有机会呢?……

  1月、2月、3月过去了。两个孩子过日子十分节省。还有一次机遇,做了一笔生意,短时间就赢得了可观的利润,他们小小的财富又增加了许多。这回是关于帕涅尔先生竞选的一本政治小册子,小把戏得到在科克和昆斯敦各街道的专卖权。谁要买这本小册子,就得找他,只能找他,货物则驮在伯尔克的背上。这是名副其实的一笔好生意,到了4月初一结算,钱柜里就有30英镑18先令6便士了。两个孩子从未这样富有过。

  于是,要不要在火车站附近租一个小门面的问题,工人就争论不休。在自己的店铺里该有多美啊!保伯这个鬼东西,一点怀疑也没有,总想这事……瞧瞧嘛,这店铺,摆着各种报纸、各种书籍,老板11岁,伙计8岁,成为纳税人,收税员会前来收税!真的!这的确叫人动心,两个孩子多有意思,肯定能赢得信誉……顾客不会少的。因此,小把戏也认真考虑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衡量利弊……考虑的结果,还是想去都柏林,仿佛受他命运的某种预感的吸引……总之,他还一直顶着,顶住了保伯的一再恳求,直到出现了一个新情况,才决定了他的未来。

  且说4月8日,星期天,小把戏和保伯早就打好主意,要去昆斯敦度过一天。这趟游玩的主要乐趣,还是到水手的一家小馆用午餐和晚餐。

  “我们吃鱼吧?……”保伯问道。

  “对,”小把戏回答,“甚至可以吃龙虾,没有龙虾就吃螃蟹,你若是愿意的话……”

  “哦!行……我愿意!”

  两个孩子穿上最好的干净衣裳,穿上擦得锃亮的皮鞋,天一亮就动身了,带着皮毛也刷干净的伯尔克。

  天气好极了,春天的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相当温暖。乘渡船沿利河顺流而下,真是赏心悦目。岸边有人演奏音乐,那都是街头乐手,演奏的音乐引起保伯的赞美。这一天开始就这么欢快,如果结束时也如此,那就太美啦。

  刚上昆斯敦码头,小把戏就瞧准一家客栈饭馆,挂着“老海员”的招牌,似乎欢迎他们进去。

  门口有一个小木桶,里面装了一些虾蟹,它们的夹钳和足在蠕动,等着哪个顾客肯出价好进入汤锅。靠窗口有一张餐桌,能看到港口突坝停泊的船只。

  小把戏和保伯正要进入这个美味场所,注意力又被一艘大船给吸引过去:那艘船昨天进港,在昆斯敦停泊,正进行星期日的刷洗。

  那是“火山号”八九百吨的轮船,从美洲驶来,次日要开往都柏林。问起一个头戴黄油布雨帽的老水手,至于他是这么回答的。

  两个孩子正观看停在一百米远的那艘船,忽然一个满脸黑灰、双手漆黑的高个子青年走到近前,注视小把戏,他咧开大嘴,闭上眼睛,继而高声说:

  “是你……是你!……是你吗?”

  小把戏愣住了,保伯也目瞪口呆。这个人,竟然以“你”称呼!……况且,还是个黑鬼!……毫无疑问,是认错人了。

  可是,这个所谓的黑鬼却左右摇晃着脑袋,越来越冲动了。

  “是我呀……你认不出我来了吗?……是我……贫民学校……格里普!……”

  “格里普!”小把戏重复道。

  正是格里普,二人搂抱在一起,激动地相互吻面,结果分开时,小把戏也变成了煤黑子。

  在这儿重逢,真是喜出望外!贫民学校当年的学监,现在成了20岁的大小伙子,人很机灵,身体又强壮,他脸上若是没有保留从前的和善,那就一点也不像戈尔韦那些穷学生的出气筒。

  “格里普……格里普……是你呀……是你呀!……”小把戏不住嘴地说。

  “是我……是我……从未忘记你,我的孩子!”

  “你当水手啦?……”

  “不……在火山号船上当司炉!”

  司炉这一称号引起保伯的极大注意。

  “您的炉子上烧什么,先生?是肉汤吗?”他问道。

  “不,小家伙,”格里普回答,“是烧锅炉,锅炉推动机器转,机器推动我们的船走!”

  这时,小把戏才把保伯介绍给他从前在贫民学校的保护人。

  “算个弟弟,”小把戏说道,“是我在大路上碰到的……他非常了解你,因为我常向他叙述我们的故事!……哦!亲爱的格里普,你有多少事要对我讲……我们分开差不多有6年啦!”

  “你不也是吗?……”司炉反问道。

  “好吧!走……去跟我们一起吃饭……刚才我们正要进这家饭馆……”

  “嗳!不!”格里普说道。“我要请你们吃饭!不过,先上船看看……”

  “上火山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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