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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那你就呆在我身边吧,我的孩子……”

  “好吧,奶奶。”

  两个人向炉火倾着身子,又谈起马丁和马道克,接着又谈到去找他们的马丁娜、凯蒂和西姆。

  但愿他们没出事儿,这种暴风雪的天气,有时就会发生可怕的灾难!唉!坚强有力的男子汉是能够应付的……他们一回到家里,就能烤旺旺的炉火,从桌上端起搀热糖水的烈洒。……小把戏只需往炉膛投一抱劈柴。

  马丁娜和其他人已经走了两小时,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要不要我去大门口,瞧瞧,奶奶?”小把戏提议。“大门口再往前走走,望得更远些……”

  “不行……不行!……家里不能没人,”老祖母回答。“如果只有我看家,那就等于没人啦!”

  他们又聊起天来,然而时过不久,由于担心和疲倦,老太太开始打盹——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小把戏按照习惯,往她脑后塞了一个枕头小心不弄出一点响动惊醒她,走到窗口守望。

  他刮掉一块玻璃上的冰花,住外观望。

  户处一片雪白,一片寂静,仿佛在墓地里。

  既然老祖母睡着了,贞妮又在隔壁房间休息,他到路上望望总没有什么妨碍吧。这种好奇心,或者说想看看人回来没有的这种愿望是完全有情可原的。

  于是,小把戏打开房门,又轻轻关上。他踏着没膝的积雪,走到院子的栅门。

  一望无际,白色的路上,没有人影,听听西边的方向,根本没有脚步声。马丁娜、凯蒂和西姆不在附近,因为严寒的天气声音能传得很远,伯尔克在远处汪汪叫也能听得见。

  小把戏一直走到大路中间。

  这时,又听见扒东西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大路上,而是从院子传来的,在房子右侧牲口棚那边,窸窸声似乎伴随着低沉的吼叫。

  小把戏一动不动地倾听,心怦怦直跳。不过,他勇敢地朝牲口棚墙壁走去,过了那侧的拐角,他更加小心,蹑手蹑脚地溜过去。

  声响一直不断,是在牲口棚里,靠马道克和凯蒂房间那一角后边。

  小把小戏预感要出事儿,就贴着墙根爬行。

  他一爬过拐角,就惊叫一声。

  那里的草泥墙损坏了,灰泥日久脱落,对着贞妮睡觉的房间出现一个挺大的破洞。

  是谁扒开的洞?……是人呢……还是动物呢?……

  小把戏毫不犹豫一个箭步蹿到屋里……

  恰巧这时,一只大个头儿的动物住外蹿,将这小男孩撞个跟头。

  是一条狼,一条非常健壮的狼,尖尖的嘴巴像楔子、它们在漫长的冬季,往往成群结队在爱尔兰乡村游荡。

  这条狼扒开草泥墙,钻进房间,咬断吊绳,在雪地上拖着贞妮摇篮逃走。

  小姑娘哇哇大叫……

  小把戏毫不犹豫,手持短刀追狼,同时绝望地高呼救命。然而,谁听得见呢?谁又能来救助呢?凶猛的野兽若是回身咬他呢?……难道他还考虑这些?……难道他还想这有生命危险?

  ……不!他眼里只有被这条大狼拖走的孩子……

  狼跑得很快,它叨着一根绳子拖的摇篮轻得很,小把戏跑出百十来步才追上。狼绕过农舍的墙壁,冲上大路,正要朝特拉利方向跑去,却被小把戏追上了。

  狼停下了,丢下摇篮,回身扑向我们的小男孩。

  小把戏伸出手臂,挺身迎着狼,就在这野兽扑到脖子上的当儿,他的刀也刺入狼的软肋。不过,他的胳臂还是被狼咬伤只觉一阵剧痛,他便倒在雪地上,先去知觉。

  幸好在他昏倒之前,传来狗叫声。

  是伯尔克,他飞跑过来,扑向狼,吓得狼急忙逃窜。

  几乎与此同时,马丁·马克卡蒂和马道克赶来了;西姆、马丁娜和凯蒂跑出两英里,终于找见他们。

  小贞妮保住一条命,母亲把她抱回家。

  至于小把戏,马道克给他止住伤口的流血抱回农舍,放到他在老奶奶房间的床上。

  他一苏醒过来就问:

  “贞妮呢?……”

  “她在那儿呢,”凯蒂回答,“在那儿……还活着……多亏了你,我的勇敢的孩子。”

  “我真想亲亲她……”

  他看见小女孩在他吻脸蛋时笑了,随即又合上眼睛。

  第十五章 坏年头

  小把戏伤势不重,只是流血过多。当时他们再晚到一会儿,那么,马道克只能抱起一具尸体,凯蒂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要说小把戏在养伤的这几天,受到多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大可不必了。他这个穷苦的孤儿,不知父母是谁,现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感到他有个家庭。他想起在凯尔文农场度过了多少幸福的日子,就多么激动地敞开心扉,接受所有这些人的温情啊!要知道有多个幸福的日子,数一数每天晚上马丁先生给他的石子不就行了吗?遭狼袭击给他的那颗石子,他多么欣喜地放进旧陶罐里啊!

  一年结束了,元旦一过,冬寒更加严酷了。必须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可怕的狼群在农场周围出没,草泥墙壁不足以抵挡那些食肉动物的牙齿。马丁先生父子好几回鸣枪吓唬那些凶猛的野兽。全郡各地都如此,在漫漫长夜,平野回荡着凄厉的狼嗥。

  对!这年冬季非常凄惨,极地的刺骨寒风仿佛集中吹向北欧。大家知道,强劲的北风,带来极北地区的何等严寒。糟糕的是,严寒期恐怕要延长,就像害了热证的人畏寒期延长那样。如果患者是大地,它受雾凇的蹂躏,像垂危之人的嘴唇那样开裂,那么我们就有理由认为,它的生育能力就要永远丧失,犹如在空间运行的那些死星。

  农场主和他家人当初的担心,完全被这个季节异常的严寒所证实。不过,多亏有了卖羊的钱,马丁先生能对付租金的杂税。因此,过圣诞节时,代理人来收租金,就如数拿去,他还不免感到意外,因为大部分农场没有收上来租金,他不得不诉诸法律,收回佃农经营的地土。然而,冬季延续太久,误了播种期,马丁·马克卡蒂整个来年怎么办呢?

  而且,倒楣的事情接踵而来。由于气温急剧下降,降到零下30度,四匹马和五头奶牛在圈棚里冻死了。棚圈年久失修,几处又被狂风刮坏,一时难以遮挡严实,家禽所爱的损失也很大,超出了他们想象。在小把戏的帐户上超支一栏不断扩延。此外,还令人担心的是住房也恐难经得住这样的破坏——房舍一旦毁坏,全家就会落到极其危险的境地。因此,马丁先生、马道克和西姆不停地修补,从外面加固房屋。然而,这种草泥墙壁,这种大风能撕裂的茅屋,总是叫人提心吊胆,难保不在狂风中塌毁。

  有时一整天,谁也出不了门。大路无法通行。积雪超过一人高,贞妮出生时在院子中央栽的那棵小杉树,仅仅露出挂白霜的树梢。必须挖开一条通道,才能去牲口棚,每天24小时要清挖两次。从一处往另一处搬饲草也极其困难。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尽管不停地下雪,天气还是持续严寒。当然下的不是零星小雪,而是狂风席卷的雪子冰粒。因此,不落叶的树木也被砸秃顶了。

  卡申河两岸之间,冰块山积,真像冰山一般,令人担心开春转暖,冰块融化,会不会造成水灾。一旦河水泛滥,漫至农场,马丁先生怎么能保住房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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