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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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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海报也有效果,极富吸引力: 安娜·威斯顿小姐 演出 《一位母亲的痛悔》 令人心碎的悲剧 著名富皮尔的大作 安娜·威斯顿小姐扮演肯代尔公爵夫人 小把戏 西波的角色由小把戏扮演 年仅五岁零九个月…… 等等,等等。 我们这位小男孩,如果在这海报前站住,很可能会感到自豪。他识字,请看,他那大号字体的名字,由白地儿衬得非常显眼。 不幸的是,他的自尊心很快遭受挫伤:一种名副其实的伤心,正在安娜·威斯顿小姐的化妆室里等着他呢。 直到这天晚上,他没有按照圈里人所说的“化妆”彩排,其实也无此必要。他还是穿着漂亮的服装来到剧院。在这化妆室里,肯代尔公爵夫人正在盛装打扮,爱莉莎却拿来给他准备的破衣烂衫。肮脏的破布片,衬里当然是干净的,可是外观脏得很,落了补丁,全撕破了。因为,在这出感人的剧中,西波是个弃儿,被他母亲找见时,就穿着这种小叫花子打扮,而他母亲公爵夫,则是个全身丝绒绸缎的漂亮夫人! 小把戏一见这身破衣裳,先以为要打发他回贫民学校。 “安娜夫人……安娜夫人!”他喊道。 “啊!有什么事儿?”威斯顿小姐答应。 “不要把我送回去!……” “把你送回去?……为什么呀?……” “瞧这破衣裳……” “怎么!……他还以为……” “嗳!不是,小傻瓜!……站好点儿!”爱莉莎喝斥一句,颇不耐烦地给他换装。 “噢!可爱的小天使!”安娜·威斯顿小姐油然而生一种怜悯,高声说道。 她用画笔尖给自己描出弯弯的细眉。 “亲爱的天使……观众若是了解这情况!” 她往面颊上涂了红。 “不过,大家会知道的,爱莉莎……明天就见报。他居然以为……” 这位女主角将白发束拢在肩上。 “没事儿……没事儿……想不到这么幼稚!……这些破衣裳,是开玩笑……” “开玩笑,安娜夫人?……” “对,可不许哭哇!” 她若不是怕弄坏了脸上的油彩,真想流下眼泪。 因此,爱莉莎摇着头,反复对她说: “您瞧见了,夫人,我们白费劲了,他永远也当不了演员!” 这工夫,小把戏越来越心慌,在别人给他脱下漂亮衣裳,换上西波的破衣烂衫的时候。他非常伤心,眼睛都湿润了。 就在这种时候,安娜·威斯顿小姐灵机一动,给了他一枚崭新的金币。这是他演出的“报酬”他的“光彩”,她这样重复道。好家伙,孩子接过金币,显然满意了,赏玩了一阵便塞进兜里,也就得到了安慰。 孩子要等第三幕才上场,安娜·威斯顿小姐嘱咐爱莉莎在化妆室里看好他,最后又亲了他一下,这才上场。 尽管这出戏已没有什么新颖之处,但是这天晚上,整个剧院,从池座的最后几排直到挨着顶棚的包厢。坐满了上流社会人士和平民百姓。这出戏在联合王国已经演出上千场,编造的作品往往如此,即使编造得很平庸。 第一幕演出顺利,安娜·威斯顿小姐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她也受之无愧,因为,她那火一般的激情、才华的光彩,给了观众以十分鲜明的印象。 第一幕结束,肯代尔公爵夫人回到化妆室,又卸下丝绒绸缎的戏装,换上普通女仆的装束,令西波万分惊讶;这种换装是戏剧的安排,虽然复杂,但并不新鲜,在这里就不必赘述了。 小把戏眼看着这位满身丝绒的女人变成粗呢装束的女人,越来越感到不安,简直闹糊涂了,真以为有巫婆施魔术,他眼前才发生这种奇幻的变化。 传话筒的声音一直传到比妆室,那男高音的大嗓门吓得他一抖,这时,“女仆”向他打了个手势,说道: “等着,小宝宝!……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说罢,她就上场了。 第二幕,女仆的表演,也跟第一幕公爵夫人的表演同样成功,全场爆发三阵掌声,幕布不得不重新拉起。 显而易见,那些好女友及其支持者,没有机会看安娜·威斯顿小姐的笑话了。 她又回到比妆室,仰身倒在长沙发上,看来有点疲倦,尽管她为下一幕保存着最大的精神头儿。 这回又换装了。这回的装束不再是女仆,而是一位贵妇,一位穿着丧服的贵妇,年纪稍长,因为从第一幕到第三幕,是五年之后了。 小把戏睁大了眼睛,呆在角落里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安娜·威斯顿小姐有点神经质,没有注意他。 然而,她一换好装,就说道: “孩子,轮到你了。” “轮到我,安娜夫人?……” “要记住,你叫西波。” “西波?……对!” “爱莉莎,多向他重复几遍,他叫西波,直到你领他上场,交给守在门口的剧务。” “好,夫人。” “千万注意,别让他误了上场!” “不会!他不会误的,实在没法儿,狠狠一巴掌,也给他赶上去,小西波……西波……西波……” “你也要明白,”安娜·威斯顿小姐指着孩子,加了一句,“你不乖点儿,给你的金币还得要回去……喏,小心受罚……” “也小心牢房!”爱莉莎又添枝加叶,同时瞪起他熟悉的大眼珠子。 这个西波摸了摸兜儿,确认金币一直在身上,决意不让人夺走。 时间到了,爱莉莎抓住西波的手上场。 西波一上台,眼睛就让下面一长条亮光、棚顶布景照明灯,以及煤气吊灯晃花了,他感到晕头转向,周围尽是来来往往笑着瞧他的群众角色和主要演员。 他穿着穷孩子的破衣衫,的确感到羞耻! 终于响了三下。 西波浑身一抖,仿佛背上挨了三掌。 幕布拉起来。 台上的布景是茅屋,肯代尔公爵夫人只一个人在独白。等一会儿,里侧的一扇门要打开,一个孩子进来,伸着手朝她走去,那就是她的孩子。 应当指出,在排练的时候,小把戏被迫伸手乞求施舍,心中非常难过。大家还记得,他天生自尊心很强,当人强迫他为贫民学校乞讨时,他就极为反感。安娜·威斯顿小姐就对他说过,这根本不是“真地”乞讨。尽管如今,他一点儿也不适于这么干……他太天真,把什么都看成是真事,结果以为他真的是那个不幸的小西波。 他由剧务拉着手,等待上场的时候,从半开的门往台上张望。他以多么惊奇的目光扫视那坐满人的宽敞而明亮的大厅、那前台的彩灯,以及好似火球在半空的大吊灯。这景象跟他坐在包厢前排看演出的所见相差太远了。 这时,剧务对他说: “注意,西波!” “是,先生。” “记住……一直朝前走,到你妈妈跟前,注意别摔跤!” “是,先生” “还要伸出手来……” “是,先生……就像这样?” 他伸出的手却握着。 “不对,笨蛋……这是拳头!……要张开手伸出去,因为你要乞求施舍……” “是,先生。” “千万不要说话……一句话也别说!” “是,先生。” 茅舍的门打开了,恰好在接场时将他推上去。 小把戏在戏剧生涯中走出第一步。啊!他心跳得多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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