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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把戏要推开卡凯尔,却让人家一脚踢倒,滚出三步远。

  卡凯尔夺了酒瓶,回到大房间,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小把戏气哭了,只好跟进去。

  他还要抗争,但是眼前没有格里普这个帮手,只能招来拳打脚踢,甚至牙咬!……直到克里斯老太婆干预进来。她一见酒瓶就嚷道:

  “杜松子酒,杜松子酒,够大家喝的啦!”

  小把戏还不如将这瓶酒留在街上,此刻失主也许能找回去,因为两三加仑杜松子酒能值好几个先令,甚至半个多银币;他早就该想到,要把酒瓶拿到格里普的顶楼,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现在才想到就太迟了。

  至于去找奥包德金先生,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可能受到好脸接待。可是一想去校长办公室,哪怕将门推开一点小缝儿……再说了,能有什么结果呢?……奥包德金先生就会让人把酒瓶送过去,而进入他办公室的东西就很难出来了。

  小把戏无可奈何,就急忙上了顶楼去找格里普,以便把事情全讲给他听听。

  “格里普,”他问道,“不能说捡着一瓶酒,就是自己的了吧?”

  “不……我认为不是,”格里普回答。“怎么,你捡着一瓶酒?……”

  “对……我本来要拿给你,明天,我们俩在这街区打听……”

  “是谁的东西吗?……”格里普接口道。

  “对,找一找也许能……”

  “可是,这瓶酒让他们抢去了吧?……”

  “是卡凯尔!……我想阻止他……结果其他人……格里普,你下去一趟好吗?……”

  “好,我下去,看看那瓶酒到底会落入谁的手里!……”

  不料,格里普却出不去了。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怎么用力摇晃,房门也打不开,只招来楼下那伙人的欢叫:

  “嘿!格里普!……”

  “嘿!小把戏!……”

  “为他们的健康干杯!”

  格里普撞不开门,就按老习惯只好作罢,回过头来尽量平熄他同伴的冲天怒气。

  “算啦!”他说道,“随他们便吧,那帮畜生!”

  “噢!不最强壮就吃亏!”

  “强壮又怎么样!唉,小家伙,这儿有土豆,我给你留的……吃吧……”

  “我不饿,格里普!”

  “不饿也吃了,然后钻进草铺里睡上一觉。”

  唉!晚饭吃这么点儿东西,睡觉是最好的办法。

  卡凯尔锁上顶楼的门,就是今晚不想让人打扰,把格里普反锁在屋里,他们就可以开怀畅饮那瓶杜松子酒了;而克里斯呢,只要有她一份儿,她就不会反对。

  这样,每人都有杯子,轮翻倒酒。那个叫嚷!那个喧哗啊!这伙小无赖,喝不了几口酒就醉了,也许卡凯尔例外,他已经有酗酒的习惯了。

  不大工夫,大家就不行了。尽管克里斯对着酒瓶喝,可是瓶里酒才下去一斗,这伙小无赖就沉入醉乡、喧闹,沸反盈天,也不能把奥包德金光生从惯常的冷漠状态中唤醒。他在楼上独对文件夹和登记簿,管他楼下发生什么情呢!……哪怕最终审判的号角,也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时过不久,突发事件就把他从办公室里拉出来,而他那些帐本也遭了殃。

  一瓶杜松子酒喝了一加仑半,下去四分之三,大部分坏小子都醉倒在草铺上,这里不用“粪堆”这个字眼。假如卡凯尔不别出心裁要烧热酒喝,他们就会躺在那里睡着了。

  烧热酒,就相当于潘趣酒。没有朗姆酒,就把杜松子酒倒进炒锅里,点起火苗,趁着滚烫喝下去。

  这就是卡凯尔想出来的,引起克里斯和两三个还挺着的伙伴极大兴趣。不错,烧热酒还缺少些调料,但是,贫民学校的寄宿生是没什么挑拣的。

  杜松子酒倒进锅里——这是克里斯老太婆唯一掌握的炊具——卡凯尔划着火柴,点着锅里的酒。

  蓝色火苗一照亮大房间,还能站住的穷学生,都闹哄哄围住火锅。此刻,谁从门前街道经过,就会以为一群魔鬼占领了学校。的确,夜晚一到,这个街区就行人绝迹了。

  忽然,大房间里一片亮光。原来,人一失足翻了锅,窜着火苗的杜松子酒洒在草铺上,直抛到最远的角落,登时各处火起,就好像点燃一大堆烟花。那些孩子,没有醉倒的,以及被大火的劈啪声从醉意中拉出来的,都急忙打开门,拖着克里斯老太婆冲到街上。

  这时,格里普和小把戏也醒来,怎么也无法逃出顶楼;屋里灌满了烟,呛得人喘不上气儿。

  有人已经发现了火光。几个居民拎着水桶,扛着梯子赶来。所幸学校孤零零的,风刮走的火苗,威胁不着对面的房舍。

  这座古老的破房看来是保不住了,火已经将出口封住,要设法救出困在里边的人。

  这二楼临街的一扇窗户打开了。

  那是奥包德金先生办公室的窗户,大火很快就要蔓延上去,校长出现在窗口,他揪着头发,惊恐万状。

  不要以为他在担心学生的安危……他甚至不考虑自身,也不考虑他所冒的危险……

  “我的登记簿……我的登记簿!”他连声叫嚷,拼命地挥动胳臂。

  他先是想从办公室的楼梯下去,可是看到火舌舔着台阶劈剥作响,又决定把登记簿、文件夹、办公用具从窗户扔出去。那些坏小子立刻冲上去践踏,让一页页随风吹散。奥包德金先生终于决定从搭在墙上的梯子逃命。

  校长可以逃命,但是格里普和那孩子却逃不出去。顶楼采光只有一扇窄窄的天窗,通下面的楼梯在熊熊大火中一级一级坍落。草泥墙爆开,火星四溅,像雨点落到茅草房顶,贫民学校很快被大火吞没。

  在火灾的嘈杂声中,格里普的呼叫声要高出几度。

  “那阁楼里还有人吧?”刚到火灾地点的一个人问道。

  那是身着旅行装的一位夫人。她在街拐角下了马车,携贴身女仆跑过来。

  事实上,火势蔓延得极快,根本无法控制。因此,等校长一逃出来,大家认为房子里已经没人,就不再救火了。

  “救人啊……救人啊!救那上面的人!”那位女游客又喊道,同时惊慌地挥动手臂。“拿梯子,朋友们,拿梯子……消防员!”

  然而,墙壁要倒塌,怎么可能竖起梯子呢?房上浓烟滚滚,茅草盖像柴垛一般大火熊熊,怎么可能抵达顶楼呢?

  “谁在那顶楼上?”有人问正忙着拾登记簿的奥包德金先生。

  “谁?……不知道……”惊慌失措的校长回答,他只想着自己遭受的这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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