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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卡尼摇了摇头。

  “快点儿吧!不能老这么下去了!我们已筋疲力尽了!”齐罗纳又说。

  他站了起来,跺跺地,像对待不想养他的后娘似的。

  这时,一只鸟在围墙外艰难地飞翔,吸引了齐罗纳的视线。这是只疲惫不堪的鸽子,翅膀微微地扇动,渐渐地落向地面。

  在现代鸟类学的专业术语中,鸽子分了一百七十六种,它属于哪一种,齐罗纳才管不着,在他眼里,这只是一样能吃的东西。于是,他向同伴打了个手势,便虎视眈眈地盯着猎物。

  显然,这只鸽子已经筋疲力竭了。它刚刚攀上大教堂的尖顶(教堂正门一侧是座远古时期的方形塔楼),坚持不住,就往下坠,先落在圣徒朱斯特雕像的壁龛顶上;可它的两爪软弱无力,没有抓住,一直飘落到教堂正面和塔楼夹角处古老圆柱的顶端。

  要说萨卡尼冷漠寡言,对鸽子的行踪无动于衷的话,齐罗纳却一直盯着它不放。这只北来的禽鸟,长途跋涉已耗尽了它的体力,但作为鸽子的本能迫使它朝更远的目标挣扎。它在天空中勾画出弧形的轨迹之后,不得不重新停下来,正好落在古坟地里一丛低矮的树枝上。

  齐罗纳决心抓住它,蹑手蹑脚地朝那棵树挪去。他很快便爬到了那棵长满节瘤的树干下面,从那儿,他伸手就能够到那枝树桠。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伏在那儿,仿佛一条猎犬,窥视着栖息在自己枝头的猎物。

  鸽子对此丝毫不觉,试图再次起飞,但它的体力再次违背了意愿,刚离开枝头几步远,便又跌落在地上。

  齐罗纳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把鸽子一把抓住,整个过程也就一秒钟的时间。本能地,他想把这个可怜的小生命掐死,稍忍了忍,发出声惊叫,勿勿忙忙地走近萨卡尼。

  “一只信鸽子!”他说。

  “那么,它可能是最后一次送信了!”萨卡尼接口回答。

  “毫无疑问,”齐罗纳说,“那个它翅膀底下挂的小纸条的收件人,就活该倒霉了……”

  “一张纸条?”萨卡尼叫起来。“等等,齐罗纳,别动!先赏它个死缓!”

  齐罗纳的手掐着信鸽的脖子,正要下力,被萨卡尼一把握住。萨卡尼抢过齐罗纳从鸽子翅膀底下解开的小口袋,打开,拿出一张写着密码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十八个词,排成三竖行:

  ihnalz zaemen ruiopn

  arnuro trvree mtqssl

  odxhnp estlev eeuart

  aeeeil ennios noupvg

  spesdr erssur ouitse

  eedgnc toeedt artuee

  寄出地址和送达地址都没有。至于这十八个词,每词都由同样多的字母组成。不掌握破译密码的途径,是否可以了解这些词的意思?看来不大可能——除非是个天才的破译密码专家——而且这份密码文件还必须是“可以破译的”!

  密码信没有说明任何东西,萨卡尼望着它,一头雾水,十分失望。信中莫非有重要的通告,并且带有威胁性?我们可以,也应该这么想,这是采取的预防措施,即使落到了收信人以外的手里,信的内容也不至于泄露。在通讯联络中,不通过邮局,不使用电报,而是利用异于平常的信鸽传递,就说明此事是非常之绝密。

  “说不定,这几行字里蕴含的奥秘会助我们发财呢!”萨卡尼说。

  “那么,”齐罗纳答道,“这只鸽子代表着财运了!这上午,它可让我一阵好追!该死的!我去把它宰了!……反正,重要的是拿到了信件,把它煮来吃掉也没什么大碍……”

  “慢着,伙计,”萨卡尼还是不同意,他又一次救了这鸟儿的小命。“也许赖着这只鸽子,我们有办法找到纸条的收信人,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住在特里埃斯特,我们是会找到他的,对吗?”

  “找到了又怎样呢?这也不会让你弄清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呀,萨卡尼!”

  “不见得,齐罗纳。”

  “你又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

  “是不知道!但是,两个通信人,要是我查明了其中的一个,我想一定能帮我找到另一个!所以,不仅不能把鸽子弄死,反之还得让它恢复体力,把信送到目的地呢!”

  “带上纸条吗?”齐罗纳问。

  “带上纸条,我会分毫不差地复制一份,留起来,直到它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于是萨卡尼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用铅笔将密码信复制了一份。他知道,大部分密码文件都来不得半点疏忽,所以复制时字形和字距都和原件完全一样。复制完毕,他把复制品放回记事本,把原件装回小袋,系在鸽子的翅膀下。

  齐罗纳瞧着他的举动,对靠这事儿发财,几乎不抱什么希望。

  “现在怎么办?”他问。

  萨卡尼回答说:“现在,留心好好地照顾我们的这位信使。”

  其实,这只鸽子并非完全没劲儿,它只是饥饿过度,以至筋疲力尽。它的双翅丝毫无损,既没中枪,也没折断,表明没有猎人射杀过它,也不曾遇上顽童向它投掷石块。它只是饿极了、渴坏了。

  于是齐罗纳找了找,顺着地皮寻到几粒树种喂它,鸽子贪婪地吞下去。不久前才下过雨。古老的陶器残片里还剩了一点积水,齐罗纳又喂了它五、六滴水解渴。这样,经过半小时的照料、休整和回暖,鸽子重又精神抖擞,可以继续它不间断的旅途了。

  萨卡尼观察着鸽子,说:“要是还要飞很远,它的目的地在特里埃斯特以外,它中途掉下来我们也无所谓了,反正它很快就会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外,不可能跟着它了。可要是收信人就在城里的一所房子等着它,它有足够的力气飞到那儿、停下来,因为这不过只需一、二分钟。”

  “你总是很有理,”西西里人说,“可是,即使它就在城里,我们能窥察到它经常出没的处所吗?”

  “为此,我们起码要尽力而为,”萨卡尼一句话就把他的伙伴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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