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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见到法国,这多么让人兴奋呀!”卡斯卡贝尔太太自语着。

  “孩子们,你们并不了解我们的法国。”卡斯卡贝尔说,“因为你们出生在美国,我们美丽的法国,你们最终将会了解它!噢!科尔奈丽娅,你一定很快活,你是普罗旺斯人,我呢,诺曼底人,二十年没回故乡了!”

  “是的,赛扎尔,是呵!”

  “你瞧,科尔奈丽娅,有人给我送来一份演出合同,是在巴尔纽姆先生的剧院里演出,我已经拒绝了!推迟我们回国的行程,我绝不干!我宁愿走的越早越好!这是思乡病在折磨着我,要治好这病只有回到故乡去,我不晓得还有别的什么药!”赛扎尔确实常说此事。他妻子和他只有一门心思;回法国去,再说已经万事俱备了,旅行的钱也攒足了!

  “我们明天就出发!”卡斯卡贝尔先生说。

  “这也许是我的最后一次旅行!”科尔奈丽娅回答丈夫。

  “科尔奈丽娅,”她丈夫表情严肃地说,“我只晓得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上帝并没有赐给我们回程的钞票!”

  “算了,赛扎尔,出发前大家不能休息了,也许还需要挣钱吗?”

  “科尔奈丽娅,你说休息吗?不!如果有了金钱会使我们游手好闲的话,那么我宁可不要它!想想看,你难道听任大自然慷慨赐予人们的才能荒疏殆尽吗?你没想我能插起手来过活,都让自己的关节生锈僵硬吗?你能看着让放弃他的杂技平衡训练?拿波里娜不再经手或手持平衡棒站在硬钢丝上翩翩起舞?桑德勒不再出现在人造金字塔的顶端?丁子香不在狂热的观众中神奇般地用六只伸缩袋收取银钱吗?不,科尔奈丽娅?你可以告诉我太阳在雨中隐没,海水被鱼群喝干,但是别对我说哪一天是卡斯卡贝尔家歇息的时辰!”那么,从现在起旅行的准备一刻也不能停息,为的是第二天萨拉蒙多地平线上太阳初升时启程。

  不用说,整个下午所做的事,就是把那只精巧的保险箱放置在大篷车最后一节车厢的合适地方。

  卡斯卡贝尔先生说:“就这样,要从早到晚守护它!”

  “对,赛扎尔,我想你出了个好主意,”科尔奈丽娅回答着,“这箱子买得不后悔。”

  “也许它是小了些,我的太太,如果我们还能挣到钱就再买一只更大的!”

  第二章 卡斯卡贝尔全家人

  卡斯卡贝尔!这个响遍世界五大洲和“其他地方”的著名甚至显赫的姓氏,它的拥有者说起它,总是怀着无上的荣光。

  赛扎尔·卡斯卡贝尔出生于诺曼底中部的蓬特尔拉,他谙熟诺曼底人所有的处世手段、机敏和技巧。虽然他诡计多端且狡猾,但他仍不失一个诚实的男人并且从不与那些街头卖艺人行会中的不轨者厮混。作为一家之主,他的个人品行弥补了他低微的出身和游荡不定的职业的欠缺。

  此时,卡斯卡贝尔四十五岁,正值不偏不倚的最佳年龄。他信守继承父业的古训,当他孩提时在诺曼底的集市和市场上奔跑时,父亲就把一只球放在他的肩膀上。母亲在他刚懂事不久就告别人世,当他失去父亲数年后,凑巧被一支杂耍马戏团看中并收留。在那里杂技跟头、弯腰折背、飞身的空心手翻和头朝下,脚向上的拿天顶伴随他渡过了童年。此后,他扮过丑角、运动者、杂耍、大力士,直到他成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与卡斯卡贝尔太太的结合使他成为这个小小家庭的领导者,他太太科尔奈丽娅·瓦塔拉丝出生在普罗旺斯的马尔蒂科。

  如果他的魄力引人注目的话,那便是聪明,富有创造才能,非同一般的机智,他的道德品质并不比他的身体品质差。毫无疑问,滚动的石块不会沾上青苔,但却易受磨损,至少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它能自我打磨,磨去棱角,变得圆滑而闪亮。同样,四十五年来,他也在不停地滚动,赛扎尔·卡斯卡贝尔已历经磨难,所以客套而圆滑,他久经世故,不为任何事物所动,也不过于赞叹什么。由于他在欧洲跑过一个又一个集市盛会,他早已如同适应美国的环境一样习惯于众多的荷兰或西班牙殖民地,他几乎通晓所有的语言,说得自然有好有坏,他谙熟“甚至他不曾知晓的语言”,他说。因为他的形体动作毫不费力地表达他的情感,此时语言倒会使他乏术了。

  赛扎尔·卡斯卡贝尔,中等偏高的身材,雕像般的健壮体魄、灵巧柔韧的四肢,面部的内颌骨微微突起——活力的象征——硕大的脑袋被黑硬的头发覆盖着,各种阳光的灼烤,各式狂风的洗礼使他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没有尖儿的小胡子长在巨大的鼻子下面,酒糟红色的面庞上两缕半长的颊鬓,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灵气,带着和善的目光,一张牙齿整齐的嘴里竟有三十三颗牙,或许镶过一颗牙。在众人面前,他总用弗雷德里克·勒拇特尔般的大幅度手势异想天开地装腔作势,朗诵般地演讲,但是,有的时候也非常扼要,异常自然并且充满了对家庭的至爱。

  即使年龄已不允许他从事杂技行当,但他的身体却能耐受任何磨难,他总能出色地去做需要体力和肌肉的活计。另外,在杂耍演艺行当中,他具有超凡的才华,无论是古典三部剧、还是具有悠久历史的情景游戏剧,他都能驾轻就熟,诸如其中的厄斯培什主教,女预言家安道尔都属于三部剧的范畴。

  只要他情愿,通过他的嗓子眼中总能从肚子里蹦出戏文来。他独自唱二重唱吗?唉!他必定不会为此而退缩!

  总之,要完全地刻画他的形象,还得注意到他的某些伟大的征服者崇拜之至——尤其是拿破仑。是的!他热爱第一帝国疾恶如仇的英雄。那些该诅咒的哈得逊的儿子们;约翰·比勒的恶棍们。拿破仑,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从不愿意在英国女王面前俯首称臣,尽管女王时常让她的管家出面以中间人的身份调停,让他心悦诚服,让他相信女王陛下。

  然而卡斯卡贝尔先生并不是杂耍团的头目,作为一名法国移民,硬头叫花子或称爱国者,只是一伙男女杂耍艺人、丑角们、手技者们的领头羊。不!

  一个普通的卖艺人,一个天暗时在广场,在露天,下雨时在大棚下卖艺的苦力。在二十五年的闯荡中东奔西忙地冒险碰运气,人们知道,他赚了钱,款子塞满了钱包,眼下已装进了密码箱里。

  可这钞票里却充满着辛劳、疲惫,其至是痛苦呵!现在,最艰辛的日子过去了。卡斯卡贝尔全家正准备回到欧洲去。穿过美国大陆后,全家人将乘坐一艘法国或美国——英国客轮继续他们的旅程……会有那天!

  此外,赛扎尔·卡斯卡贝尔已毫无牵挂。至于困难嘛对他来说似乎不存在。各种艰险总会出现。他并不畏惧,生活中努力去摆脱困境,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乐意重复堂茨科公爵,一位君王的众多元帅之一所说的话:

  “把我插入一只洞,我也能钻得过去!”然而,卡斯卡贝尔已经钻过了无数的洞,的确如此!

  卡斯卡贝尔夫人科尔奈丽娅·瓦塔拉丝,是位纯血统的普罗旺斯女人,她对未来有着热切无比的企盼,亮丽女人中的女王坯子,集女人性感的所有魅力于一身,喜欢炫耀作为家庭主妇有幸具备的所有品行,展示妇女竞争意识的典范,芝加哥曾邀请她作为世界级的女竞技者参加竞赛。

  这便是卡斯卡贝尔先生描述他生活中伴侣的一段文字。二十年前,他在纽约与她喜结良缘。他是否征求过他父亲对婚姻的意见呢?没有!首先是因为他父亲并没有向儿子征求过自己婚姻的看法,而且,随后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的手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一切都是那样简单,人们能够理解,在老朽的欧洲要办齐所有的结婚手续,会令人沮丧地推迟两个相爱的人的结合。

  一个晚上,在百志江的巴尔纽姆剧场里,他感到自己是观众眼中的宠儿,他是那般风彩照人,他与年轻的法国女艺人科尔奈丽娅·瓦塔拉丝在杠上的刚柔相间的表演令人叫绝。他的才华正是为了那个和善可亲的姑娘发挥到了极至,舞台似乎是他们的两人世界。这一切对于卡斯卡贝尔家的孩子们而言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父母当年的丰彩,这一段佳话当然来自诚实的街头卖艺者自己。幕间休息时,他急不可耐地冲向后台,让自己能被科尔奈丽娅更多的了解,促使她提出种种建议,为的是一桩一个法国男人和一个法国女人的婚事,演员休息室内一个教士般可敬的年轻人向心上人请求允诺一个神圣而美好的结合,这就是幸福的美利坚合众国赋予他的恩赐。难道他们不美满,这段姻缘太苍促了吗?无论如何,赛扎尔·卡斯卡贝尔和科尔奈丽娅·瓦塔拉丝的婚配法是社会底层中众多美满婚姻中的值得庆贺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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