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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九章 湖上风暴

  老水手正不耐烦地等着他们回来。

  的确,差不多一个小时以来,气候变了。天气的突变确会使一个习惯于察看天色的人忧虑。浓雾笼罩的太阳像一个微白的圆盘,无亮无光。微风轻轻地吹,但可听到湖水在南边咆哮。这种将至的气候变化的征兆在高纬度地区发展极为迅速。

  “出发吧,中尉先生,出发!”老诺尔曼忧虑地看着头顶上的大雾,叫着。“出发!别再耽误了!天就要变了。”

  “的确,”贾斯珀·霍布森答道,“天气完全变了,我们没注意到这种变化。”

  “那么,您怕有暴风雨?”女旅行家问诺尔曼。

  “是的,夫人,”老水手答道,“大熊湖的暴风雨通常极为骇人。这里的暴风雨就像大西洋中的一样迅疾。这突如其来的大雾不是什么好征兆。不管怎么说,可能暴风雨在三、四个小时里还下不来,到那时,我们应该已回到了孔菲当斯堡。不过,要刻不容缓地出发,因为小船在与湖水已持平的岩石边上穿行不大安全。”

  霍布森中尉无法与诺尔曼讨论这些事,诺尔曼比他懂的多。老水手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湖上渡船,是个有实践经验的人。因此,应参考他的经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上了船。

  然而,在解开缆绳,推船入湖时,诺尔曼——他是否有预感?——喃喃地说着:

  “也许等一等更好!”

  听到了此话的贾斯珀·霍布森看着已坐在舵边的老水手,如果他独自一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发。但波利娜·巴尼特的在场告诉他应谨慎行事。女旅行家明白她的同伴为什么犹豫。

  “别管我,霍布森先生,”她说,“如同我不在一样地行动吧。如果这位勇敢的水手觉得该出发,那就赶紧出发吧。”

  “听天由命吧!”诺尔曼答道,并解开了缆绳。“我们走近路回堡垒。”

  小船驶入湖中。一个小时里,船只走了一点儿路。船帆将要鼓起,在风向不定的狂风中拍打着桅杆。大雾变得更浓。小船遭受着大浪的颠簸,因为,大海在空气中“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两位乘客一言不发,而老水手却眯着眼睛试图看穿浓雾。此外,他已准备好应付各种事件,他手抓帆索,等着风,如果突然来风,他就松手。

  不过,直到此时,还没有什么搏击,如果船行顺利,就再好不过了。可是,船行了一个小时,离印第安人营地还不足两英里,实在是风向不定,风力微弱。此外,讨厌的陆地来风把小船吹向湖心,在这浓雾漫天的气候里,湖岸已几乎看不清了。这真是很麻烦,因为如果一直刮北风,这个易漂流的轻舟就无法控制住方向,就有被刮到远方的危险。

  “我们几乎走不动!”中尉对老诺尔曼说。

  “几乎不动,霍布森先生,”水手回答,“风向不定,风向定了时,怕也是来自不利的方向。那么,”他用手指着南方补充说,“我们恐怕在回到孔菲当斯堡之前会先看到富兰克林堡!”

  “那么,”波利娜·巴尼特开玩笑地说,“就能游览全湖了。大熊湖真美,值得从北到南遍游一番!我想,诺尔曼,我们将从富兰克林堡返回,对吧!”

  “是的,夫人,如果能到那儿的话,”老诺尔曼说,“但这湖上的风暴持续半个月是常有的事,如果我们不幸到了南岸,我不能保证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在一个月内回到孔菲当斯堡。”

  “那么,小心点,”中尉答道,“因为这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计划。要谨慎从事,朋友,如需要的话,还是尽快返回北岸。我想,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不会退缩,能走上二十到二十五英里赶回去。”

  “我很想返回北岸,霍布森先生,”诺尔曼回答,“现在不行了,您看,风向好似定在这边了。我能做的,只是试着到达那个东北的岬角,如果风不再加大,我希望能一路顺利。”

  可是,大约4点半时,风暴来了。天空高处回响着尖利的风声,风还在高处,未来到湖面,但也快了,透过浓雾传来惊鸟的尖叫声,然后,突然浓雾撕裂,大片的乌云低沉地被撕成碎碎的云絮,狂猛地吹向南方。老水手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北风呼啸,很快就会变成暴风雨来到湖面。

  “小心!”诺尔曼喊道,一边拉紧帆索,让小船在舵的作用下迎风挺立。

  暴风雨来了。小船先倒向一边,又正了过来,在浪峰上跳跃着。从这时起,波涛汹涌好似大海。在这相对来说不很深的湖底,大浪重重地落下,然后又弹起极高的巨浪。

  “帮帮忙,帮帮忙!”老水手叫着,试图赶紧放下船帆。

  贾斯珀·霍布森以及波利娜·巴尼特夫人试着去帮助诺尔曼,但毫无效果,因为他们对驾船都不大在行。由于诺尔曼不能放手舵柄,而升降索都在桅杆顶上,帆放不下来。小船时刻有翻船的危险,巨大的海浪已经漫上了船帮。天空黑沉沉的,越来越暗。冷雨夹着雪花滂沱而下,狂风怒吼,浪峰狂溅。

  “砍断!砍断!”老水手在暴风雨的狂吼中嚷着。

  风刮乱了头发,雨迷住了双眼的贾斯珀·霍布森抓住了诺尔曼的刀子,割断了像竖琴弦的吊索。但湿缆绳在滑轮中不动,横桁被吊在桅杆的顶上。

  于是,诺尔曼想退避,退避到南边去,既然无法迎风前进;退避,尽管在水速高于船速的浪峰里这么做也很危险;退避,尽管这种退避冒着船被刮到大熊湖南岸的危险!

  贾斯珀·霍布森和他勇敢的女伴意识到了正威胁着他们的危险。这不牢固的小船无法长久地抵住大浪的冲击。船或是撞碎,或是沉没。船上乘客的性命都在上帝手中。

  然而,不论是中尉,还是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都未感到绝望。他们抓牢板凳,从头到脚洗着冰冷的浪花浴,浸透了雨雪,被围困在阴沉凄切的狂风暴雨中,却毫无惧色地透过浓雾注视着前方。看不到一点陆地。在与小船一链 (链:旧时计量距离的单位,约合200米)的地方,只见云水浑然一色。随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老诺尔曼身上,他双眼紧眨,咬紧牙关,双手紧张地抓牢舵柄,还在努力使小船随风前行。

  风暴如此强烈,失去控制的小船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中已无法坚持多久了。迎头而来的浪峰不可避免地会把小船摧毁。已有榫头松动了,如果小船整个地落在浪峰底部,可以想象,它恐怕就不会浮上来了。

  “必须退避,还是得退!”老水手喃喃地说着。

  他一推舵,放开帆索,向南边航去,猛然扬起的船帆立即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把小船带走了。但无边无际的海浪更加灵活,速度更快,这是顺风后退的极大危险。小船航行的线路上已聚满大浪,无法避开。船里灌满了水,必须不停地把水舀出去,不然船有沉没的危险。随着小船驶进湖中,离岸边更远,湖水就更加汹涌。没有避处,没有树障,没有山丘用来阻住风暴在小船四周的猖獗。有时现出一线晴空,或不如说是除去了浓雾,隐约可见巨大的冰山在大浪的推动下像浮筒一样漂向湖的南部。

  这时正是5点半。无论是诺尔曼,还是贾斯珀·霍布森都无法估计已走了多少路,也不知船行的方向。他们已控制不住小船了,只能忍受着风暴随心所欲的摆布。

  这时,在距小船后面100英尺的地方,耸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白色的浪峰清晰可见。浪潮前方,水面波动,形成了一个大漩涡。所有的小波浪都被暴风吹散,消失不见。在转动的漩涡中,水的颜色是黑色的。小船深深地落入了越转越深的浪底中。大浪越来越近,压住了周围的所有波浪;大浪逼进小船,就要把它压扁。诺尔曼转过头,看着大浪压过来。贾斯珀·霍布森和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也大睁着眼睛望着大浪,等待着浪峰打下,却无法躲避。

  大浪的确扑了过来,夹带着骇人的巨响,它涌上了小船,盖住了船尾。船身被猛撞了一下。中尉和他的女伴不禁叫了一声,埋在了浪山下。他们恐怕以为小船这时定会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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