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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这个整个灵魂都是海员的人,什么地方最有用呢?那就是需要扛着绳缆在冰块上行走的时候。将绳缆系住投锚固定在冰块上,再把绳缆装在卧式锚机上。然后慢慢牵引双桅船,才能绕过障碍物。这时只要将桁索全长放开,以备绕在浮冰的棱角上。亨特跳进小艇,在碎冰中划着前进。下艇后站在打滑的冰面上,就把活干了。因此兰·盖伊船长及全船人员都将亨特视为无与伦比的水手。他身上那股神秘的气息自然又将人们的好奇心激发到更高的程度。

  不止一次,正巧遇上亨特和马尔丁·霍特两人上一只小艇,共同完成某项危险的操作。帆篷师傅命令他干什么,亨特总是又灵巧又热情地执行命令。只是他从来不回答马尔丁·霍特的问话。

  到这一天,估计“哈勒布雷纳”号距离极地大浮冰已经不远。如果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前进,肯定很快就会抵达极地大浮冰,然后只需找到一条通道就是。可是直到现在,在冰原之上,在变幻莫测的冰山山顶之间,桅顶了望员尚未眺望到一处连绵不断的冰峰。

  十六日的白天,要求绝对慎之又慎。无法避免的碰撞已将船舵震坏,可能需要拆卸。

  碎冰块与双桅帆船尾部摩擦,也引起了数次撞击。看来碎冰块比大块浮冰更为危险。大块浮冰向船只肋部猛冲过来的时候,自然发生猛烈的接触。但是“哈勒布雷纳”号肋板和各舷十分坚固,既无需担心被撞破,也无需担心失落包皮,因为本来船底就没有包皮。

  至于舵板,杰姆·韦斯特叫人把它嵌进两块鱼尾板中间,然后将圆材加在舵杆上进行加固,好像套筒一样。估计足可保护住船舵了。

  不要以为这一海域拥塞着大小不同、形状不同的浮冰,海洋哺乳类就离开这里了。鲸鱼大量出现,鼻孔喷出高高的水柱,蔚为奇观!与脊鳍鲸和驼背鲸一起出现的,还有体躯庞大的鼠海豚,鼠海豚重达数百利勿尔 (利勿尔为法国古斤,相当于半公斤左右)。当鼠海豚到达伸手可及的地方时,赫恩灵巧地掷出鱼叉,便会击中。恩迪科特十分擅长制作沙司,鼠海豚肉经他精心烹调,总是受到热烈欢迎和高度赞扬。

  至于常见的南极鸟类,海燕、海棋鸟、鸬鹚等,成群结队,振翅高飞,聒噪不已。大群的企鹅,整整齐齐排列在冰原边缘上,注视着双桅船驶过。企鹅确实是这荒凉孤寂的地方真正的居民,它与寒带的凄凉景象非常协调,大自然恐怕再也创造不出比这更合适的物种了。

  十七日上午,喜鹊窝里的人终于报告看见极地大浮冰了。

  “右舷前方!”他喊道。

  南方五、六海里处,连绵不断的峰巅高高耸立,状如锯齿狼牙,在天空相当明亮的背景上,勾画出自己的侧影。沿着极地大浮冰,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冰块。这巍然不动的屏障,从西北伸向东南。只要沿着这屏障航行过去,双桅船就可再向南前进好几度。

  如果你想对大浮冰和冰障之间的区别有一个确切的概念,最好记住以下几点:

  我在前面已经指出,冰障根本不可能在开阔的海面上形成。无论是沿海岸耸立起垂直的冰壁,还是在后部伸出如山的高峰,它都必须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上。冰障之所以无法放弃支持它的固定核心,根据最权威的航海家的说法,是因为正是它提供了冰山、冰原、流冰、浮冰群、浮冰块和碎冰这支庞大的队伍。这些物质的不断运动,我们在海面上已经看见了。支撑着冰障的海岸受到沿着从较温暖的海洋而下的水流影响。大潮时节,有时海水涨到很高,冰障的平稳状态受到破坏,开始解体,受到侵蚀。于是巨大的冰块——几小时之内可以有数百块——分离出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堕入海水中,卷起巨大的漩涡,再次浮上水面。这时,它们就变成了冰山,只有三分之一露出水面,在水上漂流,直到低纬度地区受到气温的影响完全融化为止。

  有一天,我与兰·盖伊船长谈到这个问题。

  “这种解释很正确,”他回答我说,“正因为如此,对航海家来说,冰障构成不可逾越的障碍,因为它以海岸为基础。但是大浮冰的情形就不同了。大浮冰在陆地前面,甚至可以在大洋上形成,它是由漂浮的碎冰连续不断堆积而成。大浮冰也受到海浪的冲击,夏季并受到温暖海水的侵蚀,于是它就四分五裂,中间开出通道来,有许多船只已经得以越过它了……”

  “确实如此,”我补充一句,“大浮冰并不是无尽无休地连续下去、无法绕过的一整块……”

  “所以威德尔能够从大浮冰尽头绕过,杰奥林先生。我知道,那也幸亏有气温升高和季节提前的特殊情况。既然今年这些情况也出现了,那么,说我们可以受益,恐怕不算过于轻率吧!”

  “那当然,船长。现在大浮冰已经在望了……”

  “我要让‘哈勒布雷纳’号尽量行驶到大浮冰近前,杰奥林先生。然后,一旦发现通道,我们立刻钻进去。如果找不到通道,只要风向能稍微保持在东北方向,我们借助于向东的水流,逼风航行,右舷前下角索,设法沿大浮冰前进,直到它的东缘。”

  双桅船向南航行,遇到规模巨大的冰原。围绕冰原从几个不同角度上进行测定,再加上用测程仪测量底部,可算出其水面以上部分有五、六百杜瓦兹之高。这冰块走廊,有时望不见出口。为避免进入死胡同被堵住去路,驾驶船只需要十二分的精确和十二分的谨慎。

  “哈勒布雷纳”号到达距大浮冰只有三海里的地方时,便将船只停住。水面宽阔,船只完全可以自由活动。

  从船上解下小艇。兰·盖伊船长和水手长下艇,四名水手划桨,一个掌舵。小艇朝巨大的冰壁驶去,寻找双桅船可以钻过去的通道。但是枉费心机。经过三小时令人疲惫不堪的侦察,小艇返回。

  这时下起了颗粒状的雪雨,气温下降到华氏36度(摄氏2度22分),遮住了我们的视线,大浮冰复不可见。

  看来必须在无以计数的浮冰中向东南方向行驶了,同时要倍加小心,不要偏离航道驶上冰障,船身升到如此高度,将来下来时,必将困难重重。

  杰姆·韦斯特下令转动帆桁,尽量前侧风行驶。

  船员们敏捷地操作着。双桅船以每小时七、八海里的速度,朝右舷倾斜,在冰块散落的航道上前进。如果与冰块相遇会使船只受到损坏,船只自然晓得避开接触。如果只是薄薄的冰层,船只便会飞驰上去,用船首斜桅托板代替撞锤破冰。经过一系列的摩擦,噼啪作响,有时整个船身都震颤不已,“哈勒布雷纳”号又找到了自由流动的海水。

  最重要的问题,是要小心翼翼避免与冰山碰撞。天气晴朗的时候,船只前进没有任何困难,因为无论加速也好,减速也好,都可以及时操作。然而,当频繁的浓雾将能见度的距离缩短为只有一、二链的时候,航行自然是十分危险的。

  抛开冰山不谈,“哈勒布雷纳”号与冰原碰撞难道就没有危险么?……当然有,这是无可争辩的。没有观察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些运动着的巨大冰块具有怎样强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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